韓躍笑了一笑,忽然縱身跳上了溝渠。

他打眼眺望遠處幾條溝渠,忽然語帶深意道:“回來三天了,估計父皇早已憋急了。不止父皇心中急,怕是滿朝文武也憋得慌,大家都等著我解答一番,結果我足足拖了三天,哈……”

說著忽然抬腳,就那麼赤著腳丫子一路在田埂上行走。

行至一條溝渠邊緣忽然招了招手,語氣悠悠道:“承乾,青雀,別裝了,一看你倆就不是摸魚的料,手都沒摳進淤泥哪裡能抓到大魚?都上來吧,偽裝也挺累的。”

這條溝渠裡蹲著兩個青年,一胖一瘦赫然正是李承乾和李泰,兩人被韓躍揭穿了偽裝,悻悻然從水裡爬了上來。

韓躍赤著腳繼續前行,不多會功夫又經過一條溝渠,笑道:“房相也別抓了吧,您這身子骨怕是經不了太久的涼水,如今已經深秋,萬萬不可凍著……”

下面正是房玄齡,旁邊還有一大票文官老臣,這些老臣個頂個都是朝堂大佬,此時也裝模作樣在水裡抓魚。

聽到韓躍直接拆穿,房玄齡直起腰身笑了一笑,這位大唐首輔被揭穿之後並不覺得難看,反而笑呵呵道:“裝的確實有些累,殿下再不喊的話老夫自己也要上岸了。早些年膝蓋骨受過涼,站在水裡一抽一抽的疼。”

韓躍哈哈一笑,語帶深意道:“您這位大唐首輔當得可真是稱職,大家都上來吧,我去把父皇也請上來……”

眾大臣慢慢從溝渠爬上來,一個兩個長籲短嘆直捶老腰。

韓躍忽然轉頭遠眺,對著前面一條溝渠大喊道:“父皇啊,差不多就行了,兒臣知道您想問個清楚,咱們上岸找地方說說吧。如果泡水太久著了涼,母後指不定又要揍死我。”

遠處傳來李世民悶哼一聲,語氣明顯訕訕道:“臭小子你總算想要開口了,老子足足等了你三天,這三天你可真能憋……”

皇帝說話之間,身影從那條溝渠裡顯露出來。

上岸之後還不忘吹兩句牛逼,哈哈大笑道:“一點涼水算什麼,朕當年馳騁縱橫天下,何等大江大河沒試過,前隋末年反王圍攻江都,你老子我身先士卒一路遊過去的。”

韓躍噗嗤失笑,低頭對李承乾和李泰道:“聽見了沒有,這才是真龍!江都城外那是長江,水勢湍急,寬有幾十裡,就連最好的水手都不能游泳泅渡,可是你們聽聽咱家老爹如何了得,他身先士卒一路遊過去的!”

李承乾和李泰嘿嘿直笑,擠眉弄眼沖韓躍直擺鬼臉。

這時李世民龍行虎步而來,一看三個兒子的臉色就知道沒好事,皇帝抬腳砰砰砰三下,三個青年屁股上都捱了一腳。

“臭小子們,是不是偷偷笑話老子呢?”

韓躍三人嘻嘻哈哈,裝作恭恭敬敬給李世民行禮,雖然舉止顯得恭敬異常,然而臉上分明帶著惡趣。

李世民抬腳又要踢人,三人裝作驚呼一聲全都閃開。

皇帝自己忽然哈哈大笑,神情之間明顯帶著一絲滿足,感慨道:“這種味道,這種味道,唉,真好啊……”

說到這裡猛地一停,神色依稀又變得有些惆悵,喃喃道:“若是你們祖父還在世,看見咱們父子情濃該多好。你們大伯也遁世隱居了,想找他出來聚一聚都很難。”

這都是最近五年發生的事情!

先是李淵駕崩於貞觀九年,也就是韓躍在劍南出事的第三年。

然後是李建成傷心李恪大肆爭權,偏偏李世民又被控人花弄得顯露昏庸,他在某一日大罵了李世民一頓,然後飄然遠去遁世不出。

皇帝雖然知道李建成隱居哪裡,但是一直拉不下臉去請他出來。

這五年時間,皇家的親情越來越冷淡。

幸好韓躍突然歸來,渭水河畔炮轟長安,西府三衛大殺豪門,李世民驚厥而醒,長安佛門勢力也被一掃而空。

久違的親情,在韓躍的努力之下漸漸又回來了。

比如今日皇帝一家子下河摸魚,連帶著滿朝文武都跟著過來,雖然李世民和大臣們是心中藏了事想要弄清楚,但是這次摸魚嬉鬧畢竟凸顯了親情。

“父皇,咱們去那邊吧!”

韓躍忽然上前攙扶,微笑道:“母後帶著貴婦們在做飯,今日咱們吃一頓全魚宴,兒臣正好把洛陽的事情給您說說,同時也讓滿朝文武放一放心……”

李世民哈哈一笑,大聲道:“有什麼不放心的,難道害怕你禍國殃民不成?”

這話明顯言不由衷,因為皇帝下一句話直接就開問了,略顯急躁道:“以前你要建十萬大鎮,足足八年尚未建設完成,只這一事就差點拖垮大唐,現在為什麼又弄出更狠的政令來?”

皇帝說到這裡停了一停,忍不住用手拍著韓躍的手背,語重心長又道:“躍兒啊,做事必須要穩紮穩打,這次你越過我直接下令要重建天下所有坊市,還要給每一個百姓都發錢發米糧,你有沒有算算這得多少開支?五十個大唐國庫都撐不住,為父並不是怪你越權,我是害怕咱們被拖垮……”

韓躍呵呵一笑,肩膀微微一聳,淡淡道:“撐得住,完全撐得住,拖不跨,永遠拖不跨,父皇您不用擔心,孩兒等會就給大家講清楚。”

他攙扶著李世民繼續前走,後面李承乾和李泰亦步亦趨跟著,父子四人快到到達野炊營地的時候,李世民忽然擺手將韓躍推開,笑呵呵道:“朕還沒有老,哪裡用你扶,臭小子最好小心一點,這兩天你母後老說要揪你耳朵。”

韓躍嘿嘿兩聲,滿臉自通道:“等會兒臣解釋完畢,保證母後不會如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