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合歡殿裡,獨留她一人,悅仙宮,合歡殿,都是他欽賜的名字,曾經的恩寵不過都是謊言罷了!

慕容晴莞,心裡默唸這個名字,長長的指甲深深的刺入掌心,她居然輸給了一個冰塊,她怎能甘心,還有,那個女人,那個和她有著同樣笑容的女人究竟是誰,他筆下那些笑靨如花的自己,原來都是別人的影子!

御藥房

鬚髮花白的老者,細心的檢查著新入庫的藥材,身後立著個高大俊逸的男子,男子清俊的面容上滿是猶疑之色,思忖許久,他終是輕聲開口:“學生謝謝老師。”

“謝為師什麼?”徐燾合上藥匣,轉身和藹的看著他。

“歆妃娘娘的安胎藥……”

“為師說過了,那藥裡沒有問題,你又何必糾結於此呢?”徐燾微蹙了眉眼,狀似不悅。

“可是……”沈慕白還想說什麼,可對上老師嚴肅的表情,終是緘口。

徐燾掃視了一下週圍,見御藥房只有兩個藥生在不遠處打掃,方徐徐開口道:“寒食草的藥性很弱,長期服用少量的寒食草,只會造成流產的徵兆,對胎兒並沒有實質上的影響,反而會減少孕婦血崩的可能,這些都是醫藥古籍上的記載,並未有御醫敢真正用於宮廷之中,畢竟妃嬪小產,牽連甚廣,誰也不敢冒這個險。為師想,這次的事,無論是下藥之人,還是吩咐下藥的人,應該都無害人之心,那麼為師又何必多言生事呢?”

沈慕白躬身一拜,恭敬道:“學生多謝老師體恤,此後定當不負老師的悉心教導。”

徐燾趕忙扶起他,愈加嚴肅道:“為師與你父親同朝為太醫,自是瞭解你父親的秉性,當年他就是因為不肯替先帝的寵妃做這等骯髒之事,才會落得貶謫流放的下場,不過幸好有慕容丞相關照,才使你沈家免於牽連之苦,你還皇后娘娘一個人情也不為過,只是這後宮裡的女人,都不是善類,為師希望你凡事都能斟酌謹慎才好。”

“學生明白。”後宮中的女人,他又豈能不瞭解,今日的顧歆妃不就是個很好的例子。

徐燾深深看了他一眼,捻鬚道:“為師老了,而你太年輕,資歷尚淺,現在把太醫令的位置交給你,必會引起太醫院其他御醫的不滿,現在你暗裡幫皇后娘娘做事,倒也不是壞事,想是她將你提攜到太醫令的位置,必可堵住眾人的口,到時候,為師就可安心回家養老了。”

“老師……”

“你無需多言,為師知道你一向謙恭,但這是你應得的,論醫術和品行,你都在眾人之上,與其將位置拱手讓與那些心懷鬼胎之人,倒不如給自己信得過的人,為師相信你會做得很好。”

昏黃的燭光下,慕容晴莞細細的清理著膝上的傷口,裂開的傷痕混雜著血水和膿液沾汙了她手中的絹帕,她的眼中噙著晶瑩的淚花,卻倔強的不肯落下。

這道猙獰的疤痕,是她進宮前夕,姐姐看中了她院中開的最豔麗的一枝杏花,任性的非要她親自摘給她,在她攀上那高高的百年杏樹之時,卻又被姐姐驚詫的叫聲驚得從樹上摔下來所致。

她的腿磕在了青石板堅硬的稜角上,那時,她似乎能聽到骨肉摩擦的聲音,當看到那長長的口子時,任憑她再能隱忍,也剋制不住的哭出了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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膝上的傷口,本就因藥物的感染癒合的不是很好,今日又被蕭昶闕重重的推到地上,劇烈的撞擊,使疤痕再度裂開,那種錐心的痛楚再次襲來,可她卻已經麻木的不再落淚了。

一直以來,她都拒絕宮婢的服侍,只是不想別人看到她滿身的傷痕,這麼多年,她早已習慣了自己擦藥療傷,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憐憫。

還記得剛落下這傷痕時,姐姐因為愧疚,遣來婢女給她上藥,自那以後,她的腿便開始紅腫潰爛,父親知道後,狠狠的訓斥了她一番,說她是為了延誤進宮的時間,故意為之。

在父親眼中,所有的錯都是她一個人的,她看到了姐姐得意的笑容,卻不得不強嚥下姐姐加諸在自己身上的痛苦,也是從那時開始,她不再相信身邊任何一個人。

輕輕的叩門聲響起,她放下裙襬,掩住膝蓋,輕應了一聲,幽竹便緩緩走了進來。

“娘娘,沈大人送來了活血化瘀的藥膏,說是對您臉上的紅腫,還有手臂上的傷很有效,讓奴婢幫您上藥,好嗎?”幽竹小心的問道,自打從悅仙宮回來,皇后娘娘便將一屋子的宮婢內侍都趕了出去,自己一個人窩在寢居里老半天,她是鼓足了很大的勇氣,才敲門進來的。

慕容晴莞接過幽竹手中的白瓷藥瓶,示意她坐下。

幽竹本欲推辭,卻在對上她不容拒絕的眼神時,沉默的坐了下來。

“疼嗎?”慕容晴莞用棉棒蘸取了少許藥膏,塗抹在幽竹微微有些紅腫的臉頰上。

“奴婢不痛,真的……”

“以後該沉默的時候,就不要開口說話!”

依舊是那般不苟言笑,依舊是那冷冷冰冰的態度,卻讓幽竹心中驀然感動,“娘娘……”她低聲喚道,“您不怨皇上嗎?是皇上冤枉了娘娘,卻在真相大白之後,依舊冷落娘娘。”

慕容晴莞自嘲的彎了彎唇角,“為什麼要怨?本宮確實與這件事脫不了干係!”

“娘娘早就知道歆妃娘娘沒有身孕?”幽竹詫異的問道。

慕容晴莞不置可否,喝了一個多月的寒食草,卻沒有任何的反應,那就證明歆妃並沒有喝,而安胎藥是她信任的張太醫所熬,不喝,只能說明她心裡有鬼。

況且那日,在寢居之內,歆妃告知蕭昶闕自己懷有身孕之時,她看的很清楚,那個男人眉眼微蹙,不僅沒有欣喜之意,反而多了一抹陰鬱。

“下去吧,本宮累了!”不願多做解釋,慕容晴莞揮手示意幽竹離開。

自那次的風波之後,日子便又平靜如水的度過。

其實慕容晴莞很清楚,這樣的平靜,不過是表象而已,外界的風言風語,她不是沒有聽到,只是懶於理會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