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一盞茶功夫,從屋外走進一人。此人面目瘦削,眼帶桃花,嘴角含春,雖不及而立之年,眼角皺紋甚多,兩撇細長的八字鬍更是烏黑髮亮,似每日用髮油細細捻過。此人進屋後,先將房門掩蔽,郭雲聚見此有些驚異,但並未插言。來人關好門後走進屋中,郭雲聚聞到他身上有異香,心中暗自好笑。言語中也多了些調侃意味。

“柳風,看你剛才掩門,你怎知我有不可告人之事要與你相商?”

“二少爺,柳風雖是個奸邪小人,但並不愚笨,您提拔我做這劍門十二傑,不就是看小人功夫了得,想有朝一日委以重任嘛!”柳風聞言,桃花眼眯起。

郭雲聚微微一笑:“算你識相。當初你在西陲九城十八寨做了多少大案,劍門懸賞你兩年零六個月,每來一人彙報,所說容貌身材皆是不同,且都說輕功不凡。後我想出一‘口蜜腹劍’之計,用一娼妓做誘餌,命她在口中含些迷藥,親熱之時誘你服下,這才抓住了你。”

“所謂敗也公子,成也公子。若不是公子在門主面前極力勸誡,留小人一條性命,其後又讓我做了您的手下,哪有柳風今日的風光?”柳風笑道。

郭雲聚點頭說道:“你既懂知恩圖報,可見也並非真小人。今日喚你前來確有任務交託於你。”說完,郭雲聚打量了一眼柳風,見他外衣有損,不禁疑惑。

“剛剛與那兩個小子械鬥,你可曾受傷?”郭雲聚問道。

“二公子放心,小人的輕功您是知曉的,攻擊來時必能躲開,那蠻漢子並不曾傷到我。”柳風笑道。郭雲聚也知這柳風與人打鬥善使陰計,偷襲姬東洋的人也必定是他了,便不再過問此事。

“剛剛那兩個小子乃是天狼幫派來與門主議和,可笑那天狼賊子竟要求我劍門歸還城池,還要我們昭告天下,今後永不再踏入中原土地。爹爹大怒,已經決定要與天狼幫開戰了。”柳風聞言,內心有疑,眼珠骨碌碌亂轉,來時路上已聞聽那兩人已作為上賓留宿幾日,若門主決定開戰,為何又要款待這兩位說客?

想到此,柳風不動聲色地開口問道:“門主準備何時開戰?”

郭雲聚壓低聲音:“此事門主並未說起。若開戰勢必要先攻下這狼首城。只是此城乃中原腹地,天狼幫防守極嚴,多年來也甚得百姓擁戴。門主擔心若拿下這狼守城必定要損耗些體力,更會激起民怨,人心不穩,恐難以長久。”柳風聞言,內心一動,難不成要我去狼守城做些陰損之事嫁禍於天狼幫?

果不其然,郭雲聚接著又道:“我向門主進言,你易容功夫極高,輕功又了得,可先派你先去狼首城中探查一番,順便......”

此時柳風見他眼光狡黠,微微一笑:“順便撼動一下天狼幫在百姓心裡的威望。”

柳風欲開口再問,但想了想,心下便已明白幾分。門主乃光明磊落之人,不會同意此等嫁禍之計,想必是這郭二公子睚眥必報,喚我前來為他洩私憤罷了。至於這劍門已不打算與天狼幫開戰,否則那兩個小子早就被轟將出去了。心中反覆把此事想了個通透,臉上邪魅之氣更甚。郭雲聚見柳風表情如此怪異,只道他是想出了什麼妙計,哪知對方已猜中自己心思。

柳風咋咋嘴唇,抖抖手中佩劍,坐於郭雲聚身邊。此事倒提起了他的興致。只見他故作神秘的小聲問道:“二公子,混入城中不難,假借天狼幫之名亦是易如反掌,但不知小人要怎樣誣陷?這細節之處還請二公子賜教!”

郭雲聚打量了一下柳風,笑道:“柳風,難不成你忘了當初是因何事被抓的?你來劍門這兩年,我命你戒除色慾,表面上你很是聽話,可我知你本性難移,此等事情你可是戒不掉的!”說完,郭雲聚竟大笑不止。

柳風聽著郭雲聚的笑聲甚是刺耳,他本性陰騭,早將郭雲聚此仇記在了心裡。待到郭雲聚笑得盡興,柳風說道:“二公子之意小人明白,小人這就動身去狼首城,不出旬月,城中必會有異動。”

郭雲聚大喜,說道:“好!若你真能動搖民心,待我劍門拿下這狼首城,必要門主封你做這護城使一職!”柳風知郭家二小子說的盡是謊話,附和了幾句便告退了。他的輕功與易容之術乃得北境高人指點,自知普天之下能捉住他的人寥寥無幾,什麼劍門與天狼幫的恩怨,什麼民心所向,他自是不管,既奉了命去佔些便宜,何不盡興而歸呢?

史烈風與姬東洋被安排在兩間客房之中,劍門眾人見他二人被尊為上賓,雖不樂意,但門主有令,要好生招待,誰也不敢再多嘴。不過這出入伺候之人看史烈風眼神很是毒辣,令他好生難受。史烈風心想著是否要出門去找姬東洋,卻見他先來了自己屋中。恐怕這位兄長也是相同處境。

“小風,我們兩個要不今日便離開吧!”姬東洋邊說,邊警惕著周圍幾個目光如炬的小廝。

史烈風說道:“姬兄,我何曾不想盡快離開,但既已答應冷前輩,又怎能反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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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東洋聞聽此言,表情甚是沮喪。正在此時,聞聽屋外一人說道。

“你兩人覺得住在這裡有何不妥嗎?”二人回頭,但見冷瑤正站在門口,手中依然拿著那柄龍頭柺杖,其後跟著那個小姑娘。史烈風與姬東洋立刻將二人請進屋來。

三人坐定後,將收拾房間的小廝喚下,史烈風說道:“冷前輩,此地並無不妥,只是這裡的人,對我們有些敵意。”

冷瑤笑道:“無妨無妨,我們西陲之人雖骨子裡有些魯莽,卻重情識義,更知大體。既然移山已下令命劍門弟子好生招待你,他們不敢造次,你們安心住下便是。”

史烈風聽了冷瑤此話,內心稍稍平靜。無意中竟瞥見那姬東洋,自從冷前輩身邊的姑娘入了這門檻之後,便如丟了魂魄。他人說話姬東洋均未聽清,只是在一旁點頭傻樂,而那個小姑娘似也未見過這樣的莽撞漢,覺得此人甚是有趣,臉上竟也笑意盈盈。兩人這樣深情相望,在外人看來,似乎就是這天造地設的一對璧人。

冷瑤見二人彼此有意,心中有了想法,突然問道:“兩個娃娃,見你們年紀也不小,是否都有了妻室?”

此言一出,姬東洋內心打了個突,史烈風笑道:“回冷前輩,晚輩已有心儀之人,但兄長並無婚約。”說完,史烈風偷偷看了一眼姬東洋,見他直直地盯著那位姑娘。

姑娘此時心如雷鼓,臉色緋紅,不敢再看他。冷瑤點頭,指著身後站立的姑娘說:“此乃吾之義女,喚名冷喬兒,乃是老朽遊歷南疆之時,於賊寇手中救下的,只可惜老朽去得太晚,她雙親皆已喪命,只救下了她這個小娃娃......”

“孃親~~,莫要再介懷了!”冷喬兒聽聞此言,心中也有些傷感,只得好生安慰。

姬東洋看到冷喬兒眼中似有淚光閃動,當真是我見猶憐,心口一熱,竟欲開口對冷前輩說這提親之事。不料冷瑤竟又開口嘆息:“老朽多年來帶著喬兒遊歷天下,已是十幾個年頭。可嘆我年事已高,親人皆已離去,如今身邊只剩這一女兒了!”登時竟將姬東洋的話堵在喉中,一時間屋內落針可聞。

史烈風見氣氛凝重,只得打些圓場:“前輩也去過南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