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痴(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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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太子太傅的兒子,本來要嫁給太女的。”武容回答。
將軍苦笑:“沈老婆子那個老匹婦,當年最是倨傲,不通事理,她家的兒子,哪裡配得上我的女兒?你能看上她兒子,是他的福氣。”想當年神武將軍也是年輕一輩的佼佼者,想必自以為比太傅出色些。如今將軍在魏博四處受制,太子太傅卻在京城混得風生水起,不能不說真是世事弄人。
武容笑。
“我當年見到你父親的時候,是一個寒冷的冬天,他穿了一身大紅猩猩氅子,倚在樹下賞梅。我那時節剛入京城,參加一個宴會,不小心迷路,左拐右拐卻越走越遠,走入一處梅林,那是,天降大雪,白雪,紅梅,顏色如玉的美人,像一幅畫一樣。他對著我笑起來的時候,我便明白我這一生的生死喜樂憂患,都由不得自己做主了。”
武容從來沒有聽到過將軍說起這段往事,倒是聽了許多道聽途說的謠言,反而離事實最近的當事人,緘口不言。所以武容姊妹只能從別人口中聽聞,除了當事人,又有誰知道是怎麼回事?
說到此處,後來的事情,將軍不願意再說了。
後來的事情,武容也知道。後來,皇室知道了將軍對長公主一見鐘情,強令長公主與崔駙馬和離,不顧長公主這時候已經有了崔駙馬的骨肉,然後將長公主賜給將軍。隨後是崔駙馬離世,長公主誕下一名女孩兒,取名思。
與將軍成為一對怨偶。
將軍心心念唸的與長公主的初遇,對長公主而言,卻是噩夢的開始。
可是長公主終於辭世,神武將軍也漸漸露出下世的光景。這一年,武容十七歲。
“女子立足於世,要緊的是:不要愛一個人。”神武將軍回憶起了這一生,伸了手出來握住武容,囑咐道:“我的前車之鑒,切記,不可步我後塵。”
崔思死後,長公主不能活,為的是對死去的崔駙馬的情深。長公主死後,神武將軍亦如是。武容在心中感嘆道:母親,你竟痴情至此嗎?人都說女肖母,你是怕我像你一樣,也因為愛一個男人,而痛苦一生?
神武將軍說的這樣痛苦,武容泣不成聲,答應道:“女兒知道了。”
將軍放下抓著武容的手,看了武容很久,最後說:“你與崔思關系很好,崔思死在京城,是不是。”
武容勉強答道:“是。”
“有一件事,我瞞住了世人,無人知道,可是此時,我再不說,就來不及了。”
武容奇怪地看著神武將軍,問:“是什麼?”
神武將軍緩慢地說:“當年,你父親初嫁到府上,身懷六甲,又聽聞崔駙馬身亡的訊息,差點保胎不住,我便對他特別留心。”
“那孩子?”不知道為什麼,武容直覺神武將軍講述的是一個天大的秘密,脫口問。
“對,就是你父親和崔駙馬的孩子。”說來奇怪,將軍並不直說那是崔思,而是說,“後來,你父親哀損太過。臨盆時生下一個死嬰來,我怕長公主傷心,崔駙馬已死,若是他和崔駙馬的孩子也死了,他怕是片刻也支援不住。便抱了一個女嬰,說那是他生下的骨肉。他將那孩子取名為思。都是我痴心想要留住他,卻不料十多年過去,他還是要走。”
武容不明白將軍在說什麼。也許是武容的神情太過驚恐。神武將軍知道她一時半會接受不了,
“這不可能,這不可能……”武容喃喃自語道:“可是,姐姐的相貌那麼像崔駙馬……”抬頭看將軍。
“一個死了二十多年的死人,有誰記得她的相貌?”將軍反問。
武容再問,將軍卻闔了眼,不再說話。
她這樣做,誰能判斷是對是錯。可是如果她不抱了嬰孩給長公主,她便要看到自己心愛的男人如鮮花一般凋謝了。
武容見到神武將軍乏了,收拾後退下了。
出了屋子,武容仍舊渾渾噩噩,想起崔思臨死前說過:我真希望我不是崔駙馬的女兒。崔思短暫而痛苦的一生,原來是一場笑話。她以為自己在枷鎖之中,原來那枷鎖是別人強加給她的。
武容仰頭望天,天陰沉沉的,頹然地想:將我們玩弄於鼓掌之中的,就是命運嗎?
不久,朝廷收到神武將軍暴斃,魏博易主的訊息,質子不知所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