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十一點多,江小燕駕駛計程車沿六峰北路向北行駛。行至新欣小區門前,一五十開外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揚手攔車,她忙將車子掉頭停下。那人上得車來,說,到黃河路茅津路口的東北情飯店。江小燕就駕車向南駛去。

那人說,我把車子都開出來了,又開回去了。江小燕說,是要去喝酒吧。那人說,是的。叫警察查出了,就得不償失了。

江小燕說,先生開的啥車呀。那人說,破車,不值錢。江小燕說,還不得十萬塊錢呀?在她心裡,十萬元的車,就是好車了,畢竟鵝城人的工資就那麼一點,很多男人一月還不到三千元。

乘客說,就一輛帕薩特。江小燕心裡咯吱一下。了不起呀。帕薩特裸車就十八九萬元,上了牌照還不得二十多萬元。在她眼中就是豪車了。

江小燕說,那還不得二十萬元呀。這要是破車,那比亞迪長城海馬是啥車?乘客說,我花了二十一萬多。那車還行,三年五萬公里,還沒添一分錢。

江小燕說,先生是做生意的吧。乘客說,上班族。十一局的。這些年一直在國外,十三年了。我們修水電站,修高速公路,幹不完的活。江小燕說,怪不得呢。那一年還不得掙個二十萬元。乘客說,二十萬元誰幹呀?我年薪是三十六萬元。

江小燕心中立時肅然起敬。說實話,一年收入三十多萬元的鵝城人,她還是第一次遇到。這年頭,有錢人,還是值得人們敬畏的。江小燕說,先生都去過哪些國家。乘客說,多了,都是些非州國家。委內瑞拉、阿爾及利亞、摩洛哥、衣索比亞、莫三比克、波札那、賴比瑞亞、象牙海岸……

江小燕說,那國外的生活水準,比鵝城如何?乘客說,我覺得,除了衣索比亞和委內瑞拉其餘的都比中國強。從小學到大學,都是義務教育,全民醫保,看病不花一分錢。江小燕聽了直咋知道。就人家那樣的生活水平,中國每年還大規模的援助人家。

江小燕說,先生回來多久了,還去不去?乘客說,回來半年多了,不打算去了。江小燕說,那你這些年掙的錢,也夠下半生花了吧?乘客說,夠了。江小燕說,現金一百萬元有吧?乘客說,鬆鬆的。你看我包吃包住,一年三十六萬元,另外獎金還有六七萬元。十多年了,還沒有個幾百萬元?

目的地到了,乘客給錢下了車。望著他瀟灑離去的背影,江小燕感慨萬千。真是人比人氣死人呀。沒想到,一個上班族也能成鉅富呀。

一會兒,她又從虢國路李家窯那兒拉了三個小夥子到黃金技校。三個人,一個坐副駕,兩個坐後排。三個小夥子都二十出頭的年紀。三人顯然是來自鄉下的。其實現在的年輕人,單看衣著氣質,大都分不清城裡鄉村了。但他們一說話,就暴露了他們的出身。

三個小夥子也沒有什麼特別之處,只是他們的對話讓江小燕忍俊不禁。

先是前面的上夥子說道:咱村的小鎖要結婚了。後面的一個說,媳婦是哪兒的?前面的說,xx的,據說是離過婚的,帶個男孩都三歲了。另一個說,人家是獨生子,人家父母願意嗎?前面的說,不願意又咋樣?他兒子願意,他們也沒法。後面的說,那女的一定很厲害,很有辦法,能讓小鎖死心塌地地喜歡她。前面的說,那是一定的,沒有過人之處,拖個油瓶還能嫁個小夥子?

後面的那個又說,還有咱村的建群,閃婚閃離,我也是醉了。另一個說,咋回事?前面的說,咋回事?認識不能倆月就結婚了,證領了,酒辦了,花了十多萬,結婚不到一週就又離了。另一個問,為啥?前面的說,他們認識不到倆月,二個各種的喜歡,雙方大人見了面,敲定了彩禮,舉行了婚禮。結了婚,女的說已經懷孕了,建群就領著媳婦去醫院檢查,做了b超,醫生說,胎兒都仨月了。建群的頭就大了。他倆認識才不到倆月,還不知是誰的孩子呢。後面的一個說,那女人也不是故意的,可能她認識建群時,也不知自己已經懷孕了。她也是真的喜歡建群呢。

前面的說,不過建群去年又結婚了,媳婦長的也不比那個差。後面的說,架不住家裡有錢呀,什麼樣的女人找不到?

前面的說,一年內結兩次婚,害得我上了兩次禮。後面的說,我不是嗎?

然後地方到了,三個年輕人下了車。

又一會兒後,一個男子在虢國路大嶺路口攔住了江小燕的車,說要找一個洗浴的地方。男子三十出頭,身材高大,麵皮白淨,戴個帽子,像個經常走南闖北的人。

男人說,找個能洗澡帶按摩的地方,幾十塊的就行。不過水叮咚、金水桶、假日港灣就不要去了,我都去過了。

江小燕想了想,就說,到大嶺路福瑞地吧,近一些。那人說好。然後江小燕就開車拐入崤山路,走到了福瑞地門口。那人看一看福瑞地大樓,搖頭說,這個門面太小了,不喜歡。江小燕說那麼去福馨樓吧,然後從大嶺上去,走和平路到了燈泡廠那兒的福馨樓。那人看一眼,又抱怨這個門臉更小,要去水叮咚。然後,江小燕就拉著他到了六峰路坡下的水叮咚。

目的地到了,打表14塊4。江小燕說給14塊好了。那人卻這個口袋摸摸,那個口袋翻翻,只找到一個打火機和一厚打名片,一分錢現金也沒有,手機也沒有。

那人說,哎呀我的手機也不見了,我上你車拿手機沒?江小燕說沒見。那人說,我怎麼忘記帶錢了呢?這樣吧,你把你的微訊號告訴我,我回頭給你發紅包,大哥放心,十幾塊錢,肯定給你。江小燕找了張車票,把自己的微訊號寫給那人。那人也把自己的微訊號寫給了她:xy。並給她說後邊是他的手機號碼,一打就通,不過手機現在沒帶。

江小燕就相信他了。就開著車去加氣,交班。心想,此人看起來很陽光,說話也和氣,還一直說自己原來在外地做洗浴的,想來考察鵝城市場。想他是掙大錢的人,做大事的人,不會騙人吧。

下班後江小燕回到家了,開啟手機,開啟微信,一搜那人留給她的微訊號,竟然顯示不存在。然後又撥打此人的手機號碼,果然是空號。

他媽的騙子,噁心死了。你這樣子,永遠發不了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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