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科取士,也是很久之前就定下的,京城裡的外來戶又從一堆形容粗鄙的武夫,換成了搖著摺扇,舞文弄墨的書生,連著書坊和賣文房四寶的地方都發達了起來。

只是酒樓與茶樓不是很高興,那些窮書生總是在地方一坐,就不走,點的東西,也不過是一些茶水與果碟,還不如武舉那會兒,起碼那些人都是喝酒吃肉,酒樓或多或少還能掙著點,一通胡扯,扯完拉倒。

這些酸書生,聯詩作賦唸叨個沒完,能從早上開門,一直坐到晚上打烊。

有些機智的老闆,則是聯合了勾欄瓦肆裡的姑娘們,不拘顏色,有空的就來,評點那些書生的詩詞歌賦,得些額外的賞。

大多數女子都不稀罕來,一些新入籍的,急著想要尋些新詞譜曲,以便壓人一頭,才會到這裡來。

那些酸秀才,也以自己的詩詞能被妙齡女子的朱唇唱起為榮。

只是精於考試的書生,寫出的詩詞往往酸腐之氣沖天,那些久經歡場的女子們,哪個自然對這些東西是看不上眼的。

京城之內最大的茶樓裡,一壺茶比別家都要賣得貴上許多,普通意義上的窮書生,望其價格而不敢入,從某種方面來說,對客源也起到了一個不錯的挑選作用。

反倒成了鬥富的天堂,

“姝雲姑娘這一曲唱的真不錯。”

“來人,打賞朝霞姑娘紋銀十兩。”

富家公子們出手打方,但是,姑娘們的眼波,卻總是流連在坐在茶樓一角的桌上,那裡坐著一個沉默寡言的年輕人,右手緊握著一枝毛筆,在紙上奮筆疾書,姑娘們都擠在他的桌前,搶著他新寫的詩句。

倒比擁在富家公子面前的人還多。

那些失了面子的富家公子湊過來,仔細看著這個坐在桌邊的小子,全身上下都看不出來一處有什麼特別的人,竟然比銀子還要亮眼嗎?

那人又寫完一張,圍在桌前的青樓女子還沒有來得及拿,就已經被一位富家公子搶過,照著唸了一遍:“什麼玩意兒啊,我也能寫!”

說著,他便拿出筆:“蝶舞鶯啼綠映紅,嬌娘美侍漫香風。一年最好恩科時,助我平步青雲中。”

“好好好。”他身旁的朋友們不斷的鼓掌叫好,

姑娘們對這首驢頭不對馬嘴的句子,強忍著沒笑出聲來,畢竟對方是個有錢大戶,不好輕易得罪。

只是那位年輕人連頭也不曾抬起:“兄臺,並不是七個字七個字的四行,就叫詩的。”

富家公子被他這番嘲諷弄得惱羞成怒,當場便抬手要給那個年輕人一耳光,滿以為能著著實實令他捱上一記,不料,手底下卻是一空,剛剛的那個年輕人,好像只是不經意的挪了挪位置,只差了那麼一掌的距離,富家公子的掌風只是帶起了他鬢角旁的發絲,輕輕在空中飛起。

一切都是那樣的自然而然,就如同他只是剛剛好,想要挪動一下位置而已。

而此時,五城兵馬司的巡邏隊已經到了茶樓下,如果在京裡鬧事,秋闈休想進去那是一定的,甚至還要被抓起來問責,就算是富家子弟,也不會在這時候鬧事,他指著那個書生:“你給我小心一點!”

說罷,便帶著一幹隨從匆匆離去。

待他走後,那書生才慢慢抬起頭來,露出一絲淡淡的笑意,望著眼前排隊的姑娘們:“下一位輪到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