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歌笑道:“那是自然。”

“大哥……你的腿,腿……沒了……”玄鐵營中的小兵羅安涕淚橫流。

在最後一場戰鬥中,一塊投石機打過來的沉重巨石向羅安飛來,而他正專心致志的對著城外的敵人放箭,等發現飛石已到眼前的時候,已經來不及躲開了。

是他的大哥羅平,忽然出現,一把將他推開,可是羅嚴自己卻被巨石壓在腿上,無力推開,羅安幾次嘗試也終告失敗。

當敵人終於退去,獨孤懷信告訴羅安,現在就算石頭能推開,也不能推了,如果將石頭挪開,很有可能會使羅平的身體出現異常的變化,身體會因為長久的擠壓,氣血停滯,經絡不通而導致血塊凝結,發生中毒症狀,且無藥可救,唯有死路一條。

如果現在截肢將人拖出來,沒了腿,卻還有一條命在。

是要全屍,還是要性命?

這是一個嚴肅的問題,羅安剛剛十五歲,他的人生中從來還沒有出現過這樣的選擇題。

他不知道應該怎麼辦,他也不知道自己應不應該替自己的大哥做出人生的選擇。

就在他猶豫不定的時候,鳳歌來到他的身旁,看著昏迷不醒的羅平和打了這麼久的仗都沒有哭,而此時卻哭的像個孩子似的羅安,她對這個與自己年紀相仿的男孩說:“活著,就有希望,如果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

她這是發自內心說的,這幾天來,她為了照顧關林森衣不解帶,不眠不休,心中只有一個想法,如果關林森永遠這麼不死不活的昏迷下去,她也要照顧他,直到他真的咽氣了為止。

只要還有一口氣在,就有醒過來的希望。

也許是鳳歌的神情打動了羅安,羅安思來想去,最後咬著牙,對獨孤懷信說:“請大夫救我大哥一命。”

獨孤懷信的手藝非凡,很快就將羅平從石頭下解脫出來,只是付出了一條腿做為代價。

幾貼湯藥下去,羅平也從昏迷中清醒過來,羅安看著醒來的大哥雙眼空洞的看著自己空蕩蕩的褲腿,心中難受至極。

羅平反倒安慰他:“沒事,一條腿,就算不能下地幹活,也可以在家裡編筐子打草鞋不是麼,你記不記得,大哥的這些手工活計做的可好了。”

整個營中,像羅平這樣豁達的人並不多。

有一位發現自己醒來之後,眼前一片黑暗計程車兵,忍受不了將來永遠只能在黑暗之中度過,用殘箭插進了自己的心口,自盡而亡。

好不容易等到戰爭結束,可是,他們要面對的,卻是比戰爭期間還要嚴酷的事情。

看著城中同袍們的慘狀,李燕奇被蕭燕然壓下去的好戰之心又熊熊燃燒起來:“不行,不管怎麼樣,我還是要去給北燕人添點堵。”

他知道會被蕭燕然攔住,於是誰也沒告訴,悄悄的就向著北燕人撤退的方向跟了過去,路上靜悄悄,只有風兒刮過草葉發出的呼嘯聲,忽然,他聽見身後傳來了腳步聲,不止一個,好幾個。

轉頭一看,是軍中同袍,都很年輕,他們拍著他的肩膀:“嘿,你去幹什麼?”

生怕他們是來釣魚執法的李燕奇環顧左右而言其他:“好不容易等到打完仗了,咱們好久也沒有發狐貍皮的財,我是出來想看看還有沒有狐貍可以打了。”

“哦,這樣啊,你覺得,打了這麼久的仗,還會有狐貍嗎?”一個圓臉小兵摟著他的肩膀,“兄弟,你這故事編的不行啊。”

“真的真的,我說的都是真的,不信你看我真誠的眼睛。”李燕奇一臉的老實忠厚。

眾人正在打鬧,一人卻從人群中默默的走出來,手中握著長刀,是羅安,他一言不發,默默向前走去,有人叫道:“哎,羅安,別急啊,等等我們。”

羅安冷聲道:“我可沒你們這麼好的興致,今天不把幾條北燕狗的狗腿子砍下來回去放在我大哥面前,我都睡不著!”

“嘖,這麼快就招了,真是沒意思。”大家一擁過去將羅安摟住,大大方方向前走,李燕奇此時才明白,他們也是出來想要找北燕人晦氣的。

這些年輕人,在大戰初定之後,只是稍做休整,便又精力十足,面對大戰之後,玄鐵營的慘狀,他們實在是不能忍。

眼看著天就要黑了,北燕人肯定會紮營,就算不能殺了他們,給他們添點堵也是好的。

他們已經想好了要怎麼在北燕人的水源裡撒尿,怎麼在他們的帳篷裡放煙,能趁亂殺掉幾個人那簡直是太完美了。

夜色漸漸降臨,今日天上有雲,星星與月亮皆被擋了個嚴實,四野皆合,什麼都看不見。

遠遠的,已經可以看見北燕人的營地,他們說話的聲音,馬匹嘶叫的聲音,隨著夜風,一陣陣吹進偷襲小分隊的耳朵。

他們在離著北燕人營地三丈遠的地方停了,小圓臉從肩上卸下包袱,鋪在地上開啟,裡面裝著各種亂七八糟的東西,其中還有巴豆和卸馬掌用的東西。

“嘿,讓他們人畜一家歡!”小圓臉開心的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