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眼見著西門竹月為難,西門無言輕咳一聲吸引了兩人的注意。

“無礙,為父就是年紀大了不礙事的。”瞥見兩人齊齊擔憂的目光,西門無言擺了擺手道,而後又是略帶遺憾的一嘆“可憐我這把老骨頭,操勞一生一天清福都沒享啊!”

“月兒,巧兒既然心心念念想跟著你,就讓她去吧!反正為父也習慣了。咳咳……”

“父親……”慌亂的扶住西門無言咳得前後仰倒的身子,巧兒眼中滿滿的心疼“巧兒不去了,巧兒在您跟前伺候您!”

“不不不,天色不早了,你跟月兒快回去吧!為父可以的……咳咳……”一手把巧兒往西門竹月那邊推,西門無言咳得肺都要出來了!即使是昏黃的燈光下也能瞧出他一張老臉上不自然的紅暈。

好一個老人精!到底是政界的高階領導哇!這演戲的功夫連她都自愧不如!原本滿心擔憂的西門竹月接觸到西門無言趁著巧兒不注意遞過來的眼神,心中暗自腹誹。

“不,巧兒不回去了!就在這裡伺候父親!”死死的抱住西門無言的衣袖,巧兒擔心的都快哭出來了。開口是義不容辭的堅決“王妃,此去多多保重,巧兒在帝都靜候王妃歸來!”

“嗯,那父親就有勞大姐照顧了。”極力忍住笑意,西門竹月鄭重道。而後轉向西門無言認真的行禮拜別“父親留步,月兒這就回去了。”

“去吧。”由巧兒攙扶著,氣息逐漸趨向平穩的西門無言‘無力’的揮手。一副氣虛體弱的樣子,讓西門竹月差點兒沒忍住笑出聲來。

“回府。”轉身對著階下的風影吩咐一聲,風影會意走了過來右手握拳,胳臂橫陳。西門竹月愣了一下,片刻才伸手搭上他的手臂,下了臺階。

“但願月兒終其一生都能幸福安康。”

望著西門竹月遠去的背影,西門無言想到當初她尋死覓活的求她向皇上求婚,不禁生出無線感慨。

“王妃一定會的,父親咱們回去吧!”巧兒也是心中一酸,想到之前西門竹月在王府所遭受的一切,對這次南下之行也是充滿了擔憂。

車輪滾動,鐵甲衛士簇擁著馬車漸行漸遠直到消失在黑暗深處,似是走進了看不見的未來。讓人惶恐,憧憬,擔憂。

燈影憧憧,已是夜半時分,攬月宮的主殿依舊燈火通明。夜風穿過窗欞,房門,傳來清冷。李秀娥確實汗意涔涔,不是體熱,而是心寒。

上好的紅木雕出芙蓉錦繡的花樣,純白的狐皮小毯蜿蜒轉折呈現出玲瓏曲線,是柳月嬌。此刻她正撐著扶手斜斜的靠著,一雙眼眸涼涼的盯著地上跪著的人影,似乎想要把她看個透徹。

“你可知誣陷皇家貴胄是何等罪名?”

慵懶輕慢的語調響起,驚的跪了許久的李秀娥一個哆嗦。忙不疊的伏身一叩及地便聽的她略有些發顫的嗓音傳來。

“老奴……老奴知曉。老奴雖是賤命一條卻也不想就這麼作踐了。”

“哼,不想作踐了。這是哪裡?這可是後宮!單你這亂嚼舌根這一條就足以把你拖去罪奴所杖斃了!”陡然拔高的音調顯示出主人的憤怒,李秀娥心神一顫一股尿意自心底而生。

“貴妃娘娘……貴妃娘娘饒命啊!老奴……老奴只是心裡好奇……一時嘴癢,求貴妃娘娘開恩吶!”

倉惶的磕著頭,李秀娥哭嚷著,似乎柳月嬌真的要把她杖斃了一般。潑天蓋地的,渾然一個市井潑婦沒有半分宮中禮教。

“大膽!蘭玥宮你也敢高聲喧鬧,是嫌你的賤命太長了麼?!”

尖喝一聲止了李秀娥的哭鬧,王大有回頭弓身向著柳月嬌請道“娘娘,這刁奴忒的沒有禮教,不如讓雜家帶下去調教一番,免得擾了娘娘清淨。”

所謂調教,無非就是掌嘴和鞭笞。打板子受創面積太大,那是罪奴所才有的刑法。可是就這兩樣也沒有一個好受的呀!特別是鞭笞,身為宮中老人,李秀娥當然知道那可是用牛筋製成的軟鞭子,透皮傷骨,就她這身子骨,不消十下,三鞭便已不知魂歸何處了!

“不……不……”

連聲拒絕著,李秀娥全身都在抗拒,卻又不敢再像方才那般哭天搶地,只得壓低了聲音祈求著柳月嬌希望她能發發善心。

“哎,虧你在本宮身邊跟了這許久成天打打殺殺的也不怕顯得粗鄙?”

不悅的嗔了一眼王大有,柳月嬌起了身子端坐起來望著李秀娥微微一笑,“本宮向來主張以德服人,李嬤嬤不必害怕,不妨將那傳話之人說出來,本宮查明屬實也好還嬤嬤一個公道。”

以德服人?李秀娥響起以前因不小心得罪了她而墜井沉塘宮女,心中閃過一陣惡寒。可是在這個時候,這些話無疑是不可說的。身為俎上魚肉,久浸宮闈的李秀娥這點道理還是懂得的。

只是……想到那人熟悉的眉眼,李秀娥又有些猶豫了,畢竟自己與她同一個鄉裡出來的,又是同屆宮女,若說沒有三分情誼是不可能的。

“怎麼?說不得麼?”

等了片刻沒有等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柳月嬌精緻面容上偽裝出來的慈善一點點坍塌。這句話說完的時候,面色已經是陰鬱至極。

“不不不,說得說得!”做了一番思想鬥爭,最終在自身利益面前那同甘共苦的三分姐妹之情還是讓了步,暗道一聲對不起了老姐姐!李秀娥忐忑的看了一眼柳月嬌小心翼翼的開了口。

“是崇慶王府的崔嬤嬤!她與老奴是同鄉,又是同一批入宮的,所以交好了些。下午的時候,她託人給老奴捎來一封書信,說是王妃重傷了王爺而隱瞞不報,想到明日王爺要南下巡視,身為靜妃身前的老人,她不免有些擔心,所以想讓老奴給拿個主意……”

靜妃,是蕭崇的母妃,在蕭崇小的時候就因病去世了,不過得得什麼病就不得而知了。在這皇宮,多的是無法治癒有兇險莫及的‘疑難雜症’,指不定就什麼時候突發要了人的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