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對起事時間,口令暗號人員部署進行了詳細安排之後,子時已過。太尉陳番秘密潛回府中,竇武則留在袁紹外宅等天亮後方好在城外排程行動。而我和曹洪則回到了我們在南街租住的客棧裡。

洗漱之後已經入夜,外面安靜的連聲狗叫都沒了。而我二人卻是輾轉反側地睡不著。

曹洪道:“這會子要是有一碗安福的餛飩吃就好了。”

我道:“袁紹家的那麼多盤點心還沒把你吃飽?這會子又喊餓?”

曹洪道:“嗨!每臨大事就肚子餓。這次隨你來洛陽雖然也知道是要見些世面,卻不知道要見這麼大的世面!我平日裡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這會子卻緊張的不行……”

我起身下床,從抽屜中拿了塊餅遞給他道:“這是我昨天吃剩下的,你先墊一墊。”

曹洪伸手拿了過去,大口吃了起來,不片刻便把整張餅塞入口中,倒了杯水喝下後道:“唉,這會兒好多了!”

我道:“你之所以這麼緊張,還是因為潛意識裡覺得這事不把穩。對嗎?”

曹洪道:“也許吧,我總覺得有些地方有問題。可又說不好。”

我道:“那我問問你,這事情失敗了會怎麼樣?”

曹洪道:“失敗了?這事情會失敗嗎?竇武袁紹這群人可都是些聰明人。”

我道:“我只是做個假設。”

曹洪道:“假設我還能接受,嗯……如果失敗了我覺得咱們曹家也就完了。大概是謀反的罪名吧。反正是族滅的大罪。”

我道:“你說祖父會不會留有後手呢?”

曹洪道:“我不知道,老祖這個人我向來看都不敢看他。哪能猜他的心思啊!”

我道:“那我再問你,這事情如果成功了呢?”

曹洪道:“成功了自然是飛黃騰達嘍!高官厚祿,美女如雲。”

曹洪臉上樂開了花,但轉而又沉寂下來道:“不對!”

我道:“怎麼不對?”

曹洪道:“竇武不會給我們的。在他看來,我們終是閹醜遺腐。”

我道:“是了。若此事成功,竇武也許會用我們曹家於一時,但絕不會長久。因為本身他打的就是誅殺閹宦維護士人利益這杆旗。若事成之後再用我們這些所謂的閹宦之後,他難向士人交代。並不是他不想用我們,而是現實不讓他用我們。說白了就是失敗我們固然完蛋,成功了也八成沒有好處,這也許就是你潛意識中一直緊張不定的原因吧。”

曹洪道:“阿瞞你說的真透徹,八成便是如此。既然成也是敗,敗也是敗。那我們還跟他幹什麼?”

我道:“縱使如此我還是要乾的,因為比起竇武這些人,眼下張讓曹節一夥的宦官才是國家的毒瘤豺虎。不先除了這幫人,這個國家便沒有希望。等除了這群人之後,嘿嘿,我又豈會甘心被竇武等人束之不用?我曹阿瞞又不是任人擲來擲去的玩偶。”

也不知我和曹洪何時方才睡著,醒來的時候天已大亮。往窗外望去,今天的街道和洛河與平日沒有任何不同,沒有人會知道建寧四年九月初一的晚上對這個盤踞在中原土地上四百年的王朝是多麼重要。他將為一個新的時代拉開序幕,今天過後,歷史將走向全新的一頁。

“子廉,快些起床!”我搖著盤臥在床上和衣而睡的曹洪。

曹洪轉過身來,呆滯地睜著一對熊貓眼對我喃道:“阿瞞,我失眠了,一夜沒睡。”

我哈哈一笑道:“想不到你這沒心沒肺的人也會失眠!”

曹洪道:“你倒是看起來精神不錯,容光煥發,幹勁十足呢!”

我道:“對啊,每逢大事我總會有好的睡眠,讓我保持好的頭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