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典現在是一頭地汗說道:“剛才真是好險!幸虧阿瞞你足智多謀,我等計策才不至敗露!”

我道:“卻是有些僥倖。只是接下來務必謹慎才是。剛才那小鬍子的衣服染了血若是再有人穿,被別人看了必會懷疑,因此不能再用。現在有四套船工衣服,我看大家都換上。對了,曼成,你身材高大體格異於常人,便不用換了。我剛才情急穿那個高個子的衣服也是極為不合適。這會衣服多了,我可要換個小的了!”

我自嘲一句,眾人哈哈一笑均無嘲笑我身材矮小之意。我和柱子以及另外兩名乞丐各自挑選了較為適合自己的船工漢子的衣服,並配好佩刀,為防被別人看出來。我還特意給他們上了一小節形體課,然後薅了些毛皮上的毛髮找了些黑膠做成鬍子給各人粘了。這會子便是親爹媽來了也未必認得了。

我對眾人道:“待會你們都不要說話,任何事情都由我來說。只要我發出口令,你們見機行事就是。”眾人領命。

又過了一刻鐘,船上都貨物已經卸完。李乾笑盈盈地在船下招呼我們下去,說是東家要以酒肉款待。事情果然如放哨的小乞丐所言。

按我的安排,我們四個裝扮成船差的和李典一起下了船。李乾本身就對我的多疑不以為然,此時對方有酒肉款待,正想在我面前賣弄。但只見自己侄子和幾個差人下去,心中之言便難吐出。於是對李典道:“怎麼不見阿瞞兄弟,沒他可不熱鬧啊。哈哈!”

李典道:“其他人都累了,讓他們在船上歇會兒。”

李乾有些掃興,非是要上船叫我們,終被李典攔住。

那放哨的小乞丐卻極為機敏,可能是因為他先前已經多次留意船上那群差人的樣貌。這時由於是我們裝扮,總覺得有些古怪。便一直盯著我們看。他的目光在我臉上停留許久,弄得我有些不好意思道:“你這花子看什麼看?”我雖可以夾雜了南方口音,但終是騙他不過。

他忽然臉上笑容一綻道:“阿……”

那個瞞字未說出,自己好像覺察到點什麼,連忙收聲。我對他做了個切勿聲張的手勢,那孩子對我一笑十分歡喜,料定我必有大計,心中反而踏實下來了。幸虧李乾和李典走在前面,我們這一瞬間的交流李乾並未看到。

此時運送貨物的幾輛馬車早已經發出,樹叢之下,只見那錦衣相公領著十二名侍衛守在那裡,地上幾張毛絨地毯上擺滿了美味佳餚。

那錦衣相公見我們前來便拱手對李乾道:“今日大家都辛苦了!略備薄酒,以表謝意。萬勿推脫才是!”

李乾正要答話不料李典搶先道:“我們都是吃苦受累的人,怎受得老爺們這般抬愛!我看還是把工錢結了,咱們自個兒樂呵去!”

李乾見李典如此不通情理,心中有些不悅道:“主人家如此抬愛,典兒不可失了禮數!”

李乾畢竟是長輩,他即這麼說,李典也不好說什麼。

那錦衣相公接著道:“對了,別的人怎麼不在?把他們叫來一齊宴飲才樂呵嘛!”

李典再說什麼李乾必要教訓,我於是上前道:“那群花子幹得累了在船艙歇著。就讓他們歇了,咱們樂咱們的!”

那錦衣相公心中十分不悅,道:“哪輪得你多嘴!這裡是聽你的還是聽我的?”

李典見我二人劍拔弩張於是道:“老爺的好意我們領了。只是我們花子有個規矩,大傢伙聚在一起吃喝舉止粗俗,卻萬不能和老爺們同桌的。我看不妨這樣,我與叔父帶了酒肉到船艙裡分於他們食用。老爺們儘可以在此宴飲,豈不自在?”

李典這麼說本是想一舉救出李乾等人,不料李乾因為侄子沒拿自己當頭目反而怒了起來道:“要去你自一邊去!咱們花子幫啥時候有你說的那規矩,我怎麼不知道?主人家如此抬愛,把他們叫下來便是,他們一群花子還能擺多大的譜!非是推三阻四,不成體統!”李典及其尊重叔父,自是不敢還嘴。

錦衣相公見李乾這麼說,對我眼色一使道:“還不速去叫他們下來。”

我無奈,只得裝作派一人去叫。轉身對柱子擠眼道:“你去把他們叫過來。記住,好言想請!”柱子領命而去,而我心中自是盤算如何了局脫身。

此時錦衣相公覺得一切盡在掌握。他們之中有十三個人,加上四個船差也是他們一夥,且都配有武器。別說是用計迷倒了再殺,就是直接火拼,我們這些赤手空拳的乞丐哪是他們這些裝備精良的壯士的對手!他此刻勝券在握心情頗佳,行為便放縱起來。親自拿起酒壺斟滿一杯送到李乾面前道:“老英雄,請滿飲此杯!”

李乾走南闖北這麼些年,雖不乏一些風光時候,卻從未有這般有身份的人稱他一聲老英雄。於是連忙陪笑伸手去接。

而我卻知道此事的嚴重性,只要有一人喝了這能麻倒人的酒,大家想一起脫身便十分困難了。

機不可失,此時錦衣相公又離那十二人的侍衛有段距離。於是我大吼一聲:“吃狗肉!”

這是我先前與眾兄弟定下的暗號,李乾並不知曉,於是一愣道:“狗肉?什麼狗肉?”

此時我和李典以及兩名裝扮成船差的乞丐一齊撲上,欲在瞬間擒住那錦衣相公。那十二名侍從雖是受過訓練,但不知我們暗號,哪裡反應得過來。這天底下有幾人能在我和李典手中走脫,只要李乾不壞事就行。

可有些事情你越不想發生,他就越會發生。李乾不明就裡。見李典欲上前動手,自以為他又要生事。連忙把李典一把抱住喊道:“典兒,你發什麼……”

話沒說完,那錦衣相公一把鋒利匕首已經刺穿了他的後背。他萬萬沒有想到他自己袒護的東家竟是要殺自己的人,血流如注,眼神中充滿了驚恐和難以置信。整個人瞬間失去力氣倒在李典懷裡。

他雖是李典的叔叔,卻如父親般從小照顧李典。李典雖然勇武,終還是個十幾歲的孩子。一時遇到這樣的變故,心裡大為慌亂,什麼計劃都拋到了九霄雲外,兩行熱淚盈眶而下。再難與我對錦衣相公形成合圍之勢。李乾的兩名要好朋友雖是老江湖,此時也是慌亂萬分,不知該怎麼插手,只驚嚇得退到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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