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似所說的話語不過就是在敘述他人的經歷一般,清冷的聲音平靜的沒有一絲波瀾,可卻越是這般沒有波瀾的聲音越是讓人心涼,莫大於心死說的可不正是如此麼?究竟是有多恨、是有多怨?或者說是究竟是經歷過什麼樣足矣心死的事情才會變得如此這般?

沐靖南不敢想,阮僑玉不敢想,沐煦不敢想,他們一直以為就算是遠離了家門,但是生命最起碼也是無憂的,更何況身邊跟著這麼些個侍從,總歸也不會過的太過清苦,但是他們卻是錯估了一件事情,錯估了這些侍從的身手,更是錯估了這人心的險惡,誰有能想到竟會有人會對一個年僅六歲的孩子下手?!

唯有沐荀站在那裡就那麼靜靜的看著那抹淡漠且孤傲的身影,眸中飽含了太多太多,有震驚,有惶恐,有驚懼,亦有心痛,他從不曾想過一個年僅六歲的孩子能經歷些什麼?離家?殺人?不,這些哪裡是一個六歲的孩子應該經歷的?!在他的印象裡,她應該一直都是冷淡且無謂甚至孤傲的,但是唯有此時此刻他發現他錯了,錯的離譜,沒有一番寥無助,哪有此時淡薄涼?

到底是怎樣的經歷才能讓一個人在短短十年間發生如此徹骨的改變?他不懂,也不想懂,或者說不願意去懂,因為他怕啊,怕這所有的一切都超出他所能承受的範圍,怕他所敬愛的每一個人都終將變成他所不能面對的人!

俞荏婕從未見過這樣的沐荀,彷徨、無措,甚至還帶著濃濃的悲涼,那種好似從心底深處所散發出的氣息,讓她亦是感同身受,她不想也不願看到他的這副模樣,收斂了面上的笑意,執起青蔥白嫩的玉指緩緩覆上那緊握成拳青筋驟起的右手,緊握,相扣。

掌心中的溫度溫暖著彼此。

“音兒……我們不知道啊……不知道會發生這些事情。”阮僑玉泣聲道:“倘若是一早知道我們也不會……”

“不會什麼?”阮僑玉的話還未說完,突然驟然間便被打斷,只見沐音依舊面露嘲諷的看著她:“不會將我送出盛京?還是不會相信所謂的命格?”

真的是這樣嗎?阮僑玉不知道,若是回到當初,她不知道她會不會做出和十年前同樣的選擇?或者說從一開始就一直堅信,堅信她的女兒終歸是她的女兒,但是,顯然這一切都是徒勞。

歸根究底,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究竟想要的是什麼!

看著阮僑玉欲言又止的模樣,沐音卻是突然笑了,笑容清淺而又清貴:“承認吧,你們從一開始就不信我,從一開始你們選擇拋棄的那個人就是我,倘若沒有當年的那件事,你們也會做出同樣的選擇,只不過是早晚的問題而已。”

看著幾人越加蒼白的面容,沐音的話語卻越是淡漠:“其實,即便當年的事情真相已經查清楚了,你們心中也還是相信那所謂的命格之說的吧?你們是不是在想自打我回府之後,這府中就一直沒太平過?沐荀差點喪命,沐柔下落不明,沐老爺子又生死未卜,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是那麼的巧合,不是麼?甚至還要算上這一次差點又搭上的一條性命,你們覺得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或者說這一切都是因為那所謂的命格?”

“你們之所以平日裡極少來這錦瑟院,其實真正的原因是害怕吧?害怕你們會成為下一個遭殃的人,或者說害怕在這裡會沾染了晦氣?”

“不……不是……不是這樣的……”阮僑玉蒼白著臉色試圖極力的辯解著什麼,但是一切卻都是顯得那般的蒼白。

“是與不是你們不必向我解釋什麼。”沐音淡淡道:“你們心裡應當比我更清楚,你們不信我,我亦是不信你們,所以這很公平。”

話落,抬眸掃了眼那仍處在驚嚇中的阮府之人,眸中閃過一道冷芒:“今日的事情只是一個小小的告誡,我沐音從不是一個好脾氣的人,想要當我是軟柿子捏,怕是你們還不夠格。”

鳳眸掃向那面色青黑交加的阮老太太,淡淡道:“相信阮老太太一把年紀應該比誰都要看的清楚,若是不想再見點血,阮老太太還是閉嘴的好,免得回頭和沐老爺子一般淪落到生死不明的地步。”

“你……你!”阮老太太雖囂張跋扈的緊,但是卻也不傻,親眼見到這血腥的場面心中怎還會對她的話語懷疑,只是心底的那抹不甘卻是依舊沒有消退,只能狠狠的瞪著沐音,那眸光卻是恨不得將其吞入腹中。

沐音挑唇一笑,卻是仿若未曾看見一般,但是那青蔥白玉的五指卻是悄然微動,既然如此想要不安生,那倒不如更加放肆一些,畢竟,好戲才剛開始,不是麼?

“音兒……我們……我們不知道……怎麼會這樣……”沐靖南彷彿一下子蒼老了十歲,整個面容都透著一股子悲涼與滄桑。

他沒想到,沒想到這一切都是因為他們而造成的,沒想到當年的她經歷瞭如此不能經歷之事,想想她的淡漠,想想她的涼薄,卻是再也沒有反駁的力氣,是啊,都是他們的錯,是他們忽略了她,是他們造成了如今的她,他們又有什麼資格去怪她?所有的錯都在他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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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音卻彷彿沒有聽到他的話般,唇角的笑意依舊不變,只是那雙鳳眸卻是冷的攝人:“既然你們從不肯信我,我也自不必再留在這裡。”

話落,微微側首看向一直守在身側的蘭諾道:“蘭諾,命人收拾東西,咱們也該是時候給這阮府之人挪挪地方了。”

蘭諾眸光陡然一亮,立即應了一聲,卻是快速的從懷中掏出一枚長形器皿,放置唇邊,頓時一道清脆且響亮的聲音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