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必執著那些虛物,你最重要的人, 一直都在你身邊, 還不夠嗎?”忘塵自有他的一套訊息收集渠道, 太子算是重點關注物件。白輕絮一直在太子羽翼之下,忘塵雖然知道她心有不甘卻沒有出手誅殺她, 不想讓太子失去所愛而已。

難道人真的是無底洞,永遠不知足?

“孤的好友、伴讀、恩師、待我如親子的皇叔,皆死在陛下手裡。”太子身邊的人又少了幾個,倒在地上,有黑衣人試圖帶太子突圍。他卻讓手底下的人自行離去,倔強地仰頭看著被忘塵護得嚴嚴實實的皇帝,唇邊不住溢位血沫。

“孤出身名門溫柔嫻靜又驕傲的未婚妻,與陛下有滅族大仇,咫尺亦是天涯。”太子單手捂著胸口,毒發之痛,如蟲蟻噬心, 而這種程度的痛, 於他而言已經算不得什麼了。早年,身體尚且健康, 因為故交的死,一次次嘗盡了錐心之痛,痛至顫慄,痛至失感。

“孤一生所學,不得施展, 空看著國家頹塌離析,孤之性情,暴虐肆意,陰暗如蟲虺。” 他咳嗽得愈發厲害,咳出的血竟是烏黑一片,粘稠至極。

“二十年來,生恩負盡,滿腔熱血冷卻,雖生尤死,孤不過是一具行走的空殼,皆拜陛下所賜。”

“陛下於孤有生養之恩,今日便將這條命還予陛下……”

“衡之!”白輕絮叫出了他的字,卻沒能叫住太子的命。

藏劍十六載,初試鋒芒。

太子拔劍出鞘,用力刺進心口,只留了劍柄在前胸。

也許是他心裡什麼也沒有,劍也暢通無阻。

“願陛下千秋萬歲,高枕無憂。”

太子跪在地上,笑了起來。

“輕輕…今生緣,來生續…願為牛馬,常伴你左右。”狹長的鳳目微眯,定格成最溫柔的樣子。

他閉上了眼睛,無力地垂下了手。

白輕絮本來挾持著純慧公主。

這一會兒,心裡有一種前所未有的劇痛席捲而來。

衡之。

不管是年少時溫潤如玉的衡之,還是這些年陰沉暴虐的太子,再也不會叫她輕輕了。

太子的心腹全豁出命,沖向皇帝,沒有一個願意活下來的。

齊驍便示意姜蘿出去,純慧公主被白輕絮拎著,不停掙動,向齊驍投以可憐兮兮的眼神。

或許是太子死了,白輕絮心存死志,看著純慧公主,覺得她也沒什麼用處,便掐住了她的脖子,力道用得很大。

“放了純慧,今日朕還能放你一條生路。”皇帝看著白輕絮。

有忘塵在,太子的心腹完全沒有傷到皇帝,只是禁衛軍死傷了一批,忘塵的白衣上盡是鮮血。

大殿裡滿地是迸濺的血,肢體,那些臣子有些膽怯,大多數都很淡定,吃飯看戲。

大不了像太子這樣一了百了,難道皇帝還能把滿庭朝臣全殺幹淨?

他們又沒有謀反,一個個身體羸弱心如刀割卻沒有力氣救皇帝不是很正常嗎?

白輕絮笑笑,捏斷了純慧的脖子,把她丟在一邊。

皇帝眉頭一跳,正要下令。

門外再度沖進來一批兵士,張弓搭箭,對著皇帝一眾人。

齊驍已經摸到了姜蘿後頭,抓著她的手腕,“你先出去,這裡亂。”

“不行。”姜蘿掙開齊驍的手,撿了把劍,去幫被人圍攻的白娘子。

她明明沒有內力,功夫卻不錯。

齊驍看她遊刃有餘的樣子,心中半憂半喜。

小小年紀就如此出色,偏偏賴在危局裡不肯脫身。

“放。”齊驍一聲令下,箭雨沖著護著皇帝的禁衛軍劈天蓋地落下,簌簌的破風聲刺耳無比。

忘塵半攬著皇帝,去擋射來的箭枝。

殿堂對於這一群兵士來說的確小了些,每人還沒射完箭筒裡的箭,禁衛軍就被射成了篩子。

“齊驍,你竟敢判國!”

忘塵冷冷得看著齊驍,拔下紮進自己肩頭的箭羽,朝齊驍擲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