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中著實奇怪, 饒是他知道自己在夢中,卻也完全醒不來。

夢中的他痛恨世家之人卻又不得不重用世家,但是他們卻與他陰奉陽違, 成盛元年,柳州水患, 成盛三年,外敵入侵……

這一樁樁,一件件, 卻沒有了那人的影子。

朕的先生呢?

太子太傅呢?

惶惶然,如同無頭蒼蠅。

原本在那人手上輕而易舉就能辦成的事情,如今卻是怎麼都辦不好了, 哪怕是世家才學之輩, 處理起這些事情起來也不如她萬分之一。

饒是最後殷武學著許栩的手段,也只將那些手段學了個皮毛,勉勉強強了渡過了前幾年。但是昔日因為許栩對他格外親善的隱士鴻儒, 一個個都閉門謝客, 隱世不出,官場上徹底被世家之人左右了。

他舉步維艱, 異常想念那個教導他的先生了。

他找不到那人了……

皇帝的意識卻立馬被拽入了另一個夢中, 夢中的場景一晃而過, 卻詭異地接上了剛才的時間, 似乎已經過了最初艱難的幾年,逐漸走上正軌。

他回到了禦書房。

一切都顯得很熟悉。

下面似乎是崔家五郎和鎮國公府的世子傅淩宇,但是官服都和他記憶中的不同, 還有一臉鄭重的禦史大夫,方老大人,他們正低著頭,等待著他的指示。

這真實極了。

他愣了愣,方才道,“何事?”

只聽見崔玠緩慢道,“許栩女扮男裝,欺君罔上之罪,敢問聖上該做何判決?”

殷武:……

他這回是整個人都愣住了,足足頓了好一會兒才充分了這句話在說些什麼,反應過來之後就彷彿都能感受自己的靈魂一下子被這句話給擊中了,汗毛都一根根豎了起來。

身體仿若在雲端飄飄蕩蕩,然後被一桶冷寒徹骨的冰水直直地淋了下來。

那邊一向是對許栩青睞有加,忘年之交的禦史大夫上前,很是義憤填膺道,“此女簡直目無遵紀,造成影響極其惡劣,還望聖上慎重處理!”

等等,他彷彿聽到了什麼很詭異的話。

“可是,可是,許栩不是方老的至交好友嗎?”

殷武魂飛九天,結結巴巴道。

這方老立馬眉眼倒豎,一臉怒氣沖沖,“聖上慎言,臣與那女子毫無關系可言,這等傷風敗俗……”

下面的三人都看出了殷武的心不在焉。

這個一向心思陰沉的帝王此刻一雙驚恐至極的眼神,像是聽到了什麼晴天霹靂的話語一般,震得魂不附體。

如同一個被嚇得飛出去的貓。

三人交換了一下眼神,很是不解。

帝王幹巴巴地問道:“那許栩,可是世家中許家的嫡公子?”

“正是此人。”方老大人一向是最重視規矩的,當下正準備繼續回稟了,就見到了大齊朝的帝王一下子癱軟在禦座上,一臉呆滯的表情。

“他是女的?”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