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很平靜,慢慢地松開了抵在門上的手臂。幾乎就在她收回手的瞬間,那一扇大門就從裡面重重地關上了。

招娣從城裡已經離開快十天了,雲洛每一天都是憂心忡忡的。“這一連去了這麼多天,雲瀟也沒送回個訊息來,不會出什麼事兒吧?”

穗子雖然也有這樣那樣的擔心,但她什麼事都願意往好處去想,就勸雲洛說:“你別總是自己嚇自己,這瀟瀟是回家去了,她家裡人這麼多年不見她怎麼能不想,我巴不得她能在家裡留下,再也不回來了。再說,她走的時候衣服和錢都帶著呢,就算沒在家待下,她到了外面應該也餓不著凍不著的。”

話雖然這樣說,但雲洛不知道為什麼心裡總是發慌,好像感覺要出事兒似的。但她並沒有把自己的這種感覺告訴其他人,每天都長時間的站在店外面等。

時間又過去了兩三天。這天她們已經準備關門休息了,下燈之前徐姐讓穗子去看看門鎖落好了沒有。穗子檢查完以後,正要轉身回去房間,卻依稀地看見店門外頭有個人影。

穗子素來膽子大,她朝那人吆喝了一聲道:“是什麼人?我們已經上鎖了,你快走吧!”

話雖然這麼說,但仍然她避在門後面看情況。那人既不說話,還站在原地不動。

穗子覺得奇怪,就又朝那人說了句:“你聽見沒有?我們已經關門了。”

那人依舊如故。穗子把門開啟一條縫,偷偷地看出去,卻發現外面站著的人竟然是招娣。

她一下子把門推開。“瀟瀟,你回來了呀。姐姐問你的時候,怎麼不說話呢?”

她開口問完這句話,才發現招娣的神色不對勁,是很不對勁。她整個人像石頭一樣硬梆梆地站著,臉上的表情十分駭人,活像個水鬼。

穗子一把把招娣拉進屋來,轉身把門關上。這時候,其他幾個人聽到聲響,也急忙披了衣服走到前廳來。

可招娣就像是中了邪一樣,什麼話也不說,一動也不肯動。紅娟看到招娣就是兩手空空地回來,她帶走衣服和包裹都不見了。雲洛已經顧不得這麼多,又是打熱水又是找吃的,幾個人圍在一起問了好半天,招娣才開口說了句話。

她用一雙空洞的眼看著雲洛。“姐姐,我覺得好冷,透著死人的那種冷。我是不是活不成了?”

劇情進展到這裡時,現實生活中又過了一個周。

宋鄞濯在美國的工作已經快要結束,那天他抓了點時間和林柒通了一個話。

兩個人之間的聯系實在很少,所以從手機上看到林柒的臉,讓宋鄞濯很高興。他微笑著問林柒說:“柒柒,這麼久沒見面,你就沒什麼要對我說的嗎?”

林柒不知道當時是怎麼了,即使她非常想念宋鄞濯,但在看見他的臉的時候,林柒甚至連一個微笑都露不出來。她既疲憊,又無奈地回答說:“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對不起。”

宋鄞濯被她的狀態嚇了一跳,當即就竭盡所能地安慰了好半天,確保林柒的情緒穩定了以後才滿心憂慮地掛掉了電話。

第二天,當林柒拍完一場大夜戲回來的時候,她在自己的房間裡見到了真真正正的宋鄞濯。昨晚林柒睡下以後,他思慮再三還是給顧了了掛了個電話。她知道現下最瞭解林柒近況的一定是她。

然而顧了了給他的答複也不太妙。那通電話打完以後,他當即決定暫時中止在美國的工作,他想要也必須親自回國看林柒一眼。

他在美國的工作已經立馬要完成了,這時候選擇回國實在是個不聰明至極的決定。劉洵不想他這樣沖動,就勸了一句說:“我知道你心裡著急,但你就耐著性子等兩天。林柒那邊肯定不缺人照料,你現在走是冒著功虧一簣的風險啊。這個專案有多重要,你肯定比我更清楚吧。”

宋鄞濯在事業上是一個時刻保持著高度清醒的人,除去自身的能力外,這也是他能獲得如此成就的原因。但他對於自己的事情有多剋制,對林柒的事情就有多沖動。

他非常堅決地拒絕了劉洵的提議,但他的語氣還是一如既往的柔和。“你說的我都明白,但這次不一樣,即使我要為之付出一點代價,我也一定要去到柒柒身邊。我知道我這樣有點不負責任,但你只要給我協調兩天時間,我一定速去速歸。”

當天,林柒拍攝結束回到自己的住所時已經很晚了,這幾乎是她開拍以來收工最晚的一次。晚間的氣溫變得很低,林柒又素來不受凍。她穿著一件很長的黑色外套,耳朵上戴著耳機,帽子還被拉起來擋住了近半個臉。

這樣略略一看,宋鄞濯似乎從來就屬於這裡,而林柒則像個趁黑而來的闖入者。

林柒見到宋鄞濯的時候,她什麼都沒有說,只是那樣直直地望著他。宋鄞濯接過了她手裡提著的東西,幫她摘下了帽子和耳機。他輕輕地搓著林柒的手,希望能給她驅除一些外面的寒氣。

林柒仍然是那個狀態。宋鄞濯摸了摸她略有些涼意的頭發,慢慢地把她拉進了自己的懷裡,靜靜地抱著。

宋鄞濯感受到林柒的手臂也慢慢地收緊,她在自己的耳邊輕聲說:“能見到你,真好。”

後來的事情逐漸有些不受控了。他們在房間裡瘋狂地接吻,在靜謐的深夜裡無限地接近了彼此。

這兩個平日裡總是冷靜自持的人似乎掙脫開了身體上的枷鎖或者保護膜。一番徹頭徹尾的瘋狂以後,宋鄞濯看見林柒安然的睡在他的身邊,額頭上還帶著一點細密的汗珠。

大約淩晨三點多鐘的時候,林柒又一次按時地從睡眠中醒來。她慢慢地把頭離開了宋鄞濯的手臂,悄悄地開啟了窗簾的一個縫隙,一點偷跑進來的光照在了她的臉上。

宋鄞濯一貫淺眠,林柒起身沒有多久他就醒了。他拿著一床很大的被子把自己和林柒一下子裹起來。

他輕輕地吻了一下林柒的耳朵,林柒回過頭去笑了一下,聲音很輕地說道:“吵醒你了。”

宋鄞濯沒有回答,反而很溫柔地問林柒道:“怎麼,睡不著了嗎?在看什麼?”

“我這個時間總是會醒,神志還特別清楚。在床上躺不住了,我就習慣下來走走看看。”她把窗簾又稍稍地拉開一點,指著樓下的一個很微小的人影讓宋鄞濯看。

“喏,我們導演。這哥們可能也是壓力太大,總是喜歡大半夜的出來晃蕩。老是這個時間,雷打不動。他每次倒也不幹別的事,就在那個地方自己站一會,然後就自己悄悄地再回去。”

“你每天都能看到他嗎?”

林柒搖搖頭。“我也不是每天都會起來看的。有時候白天拍的戲辛苦一些,晚上失眠,看到樓底下還站著一個人,也能安慰安慰自己說:‘你看,這個劇組不正常的人多著呢。’”

她拉上窗簾,轉回身去抱著宋鄞濯說:“其實大家都一樣,本來想拍個戲賺一把別人的眼淚,倒先把自己繞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