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家出了兩朝左相,又是皇帝的外祖家,根深蒂固,若是一朝拔了,朝局便要大變,可元家竟然敢勾結番邦,這是唐嬌無法容忍的,她的任務就是保護李逸,只有大周安定,李逸的皇位才安定。

可偏偏元家這般吃裡扒外,真是氣死她了,她只是擔心李逸會傷心罷了。

“這件事你讓我先想想。”唐嬌顧及李逸,沒有立刻做決定,只是元婉兒……

怕是不能留。

元婉兒又何嘗不知道自己不能活,可她又何嘗想活著?

她痴痴地笑著,悽然道:“若是有來生,定不要生在王侯家做顆棋子替他人做嫁衣裳!我死也不要讓他們如願!”

說罷,她忽地跳了起來躍入荷塘。

攬月驚呼一聲護在唐嬌身前,謹防著她被撞到,只聽撲通一聲,元婉兒已經落了水。

寒冬臘月,梅花綻放的時節裡,被棄置的荷塘裡飄著破敗的荷葉和冰渣,棉衣溼了水迅速變重,一心求死的元婉兒很快就沉了下去。

唐嬌看著躲遠了些的李野,他揣著一雙手,冷眼瞧向別處。

“王爺怎麼也不救人,如此不懂得憐香惜玉,怎麼說元婉兒也是你的未婚妻。”唐嬌蹙眉看他,此刻此地就他們三個,要說誰能救人,也只有李野了。

李野哈哈笑起來,“誰的未婚妻?本王怎麼不知道,元婉兒明明就說了自己已心繫番邦的二皇子。本王為何要憐別人的香惜別人的玉?倒不如在此陪著太后娘娘,給太后娘娘定定心。”

他說著,伸出一隻手來握住她的,如他想象中冰涼。

唐嬌喝了一聲放肆,手卻沒能掙開,二人寬大的袖子遮掩著親密的動作,她感受到來自他的溫暖,一如曾經的喬一,原來李野這個人心雖然冷,身體卻是平常人一般溫熱的。

她知道如今若是暫時不動元家,元婉兒就不能活,甚至死了,也不能馬上被發現。元婉兒心死,便選了這麼一個死法,決心不再被他人擺佈。

元婉兒的選擇,唐嬌是滿意的,可那不代表她能夠看著一個鮮活的生命在眼前這樣消失而無動於衷,故而她神情淡然,可手卻冷了。

李野與她並肩看向一處,緊緊握住她的手,這樣的碰觸沒有想象中那麼排斥,反而令他十分依賴和安心,甚至覺得此生一直以來的茫然或許就是在等著這麼一個人。

他忽略掉這樣的感覺,有些貪戀此刻。

唐嬌嘆了口氣,擔憂道:“那二皇子本就是得勢的人,此番動作頻頻,怕是不就番邦的皇位之爭就要落下帷幕了。到時候,邊境會不會再起戰事也未可說。”

“沒關係,向前看。這麼多年來你都做得很好,就算是發生任何事,你都挺得住。”

這話讓唐嬌有些意外,她偏頭看向身邊的人,他不同於少年喬一,他是個成年男子,身材高大,她要仰著頭看他的側臉。

他有一張討女人喜歡的臉,只是他太冷傲,又身居高位,便總是給人生人勿進的感覺。

就連她,也鮮少有機會這樣與他靠近,最近的一次,大概還是幾年前他們一同落下懸崖,她脅迫他與她和平共處的時候。

想到這兒,她忽然笑了起來,原來這個一直都令她討厭的人竟然就這麼和她相處了這麼多年。

他們是名義上的叔嫂,他們共同撫養,亦或是輔佐了幼弟李逸,做他的老師做他的父母長輩,他們是這深宮裡唯一可以依靠的親人,朋友、同事、盟友、冤家、損友。

李野也心有所感地笑了起來。

就是太過習慣,才會沒有察覺。不知不覺間,彼此已經在對方心裡佔據了一席之地,那可能並不是纏綿悱惻的感情,但卻讓人無法輕易割捨。

不管是她還是他,不管是記不記得上一個世界,他們心裡都明白,如今,此時此地,是錯誤的時間,錯誤的地點,錯誤的身份。

一切,都無從開始。又或者,找不到最好的結局。

“這件事就交由你來了。至於元家……屆時還是由我來做那冷血冷情的人。”

直到唐嬌手溫熱起來,李野輕輕放開了手,同她道。

“嗯。”唐嬌也是這樣想的,手上的溫度來自於同她說著話的人,她察覺心跳微微亂了幾分,指間像是有電流流過,有些心不在焉,瞧著他鎮定如此,彷如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便有些氣惱。

李野勾起唇角,想她向來不為所動,如今表情反應卻有了微妙的變化,心中頓覺有趣,也不想真的惹惱了她,便道:“紅豆是不值錢了些,回頭有了稀罕物,再送去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