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瘋了

第二個試煉就這樣結束了。

當初好生生的四個人進去，最終只剩下夏瀾一個人回來。

張昊死了，阿心也死了，蘇書則被永遠留在異界，轉眼間曾經與他們之間的過往如同被打破的鏡子一般四分五裂徹底碎掉了。

窒息。

無與倫比的強烈窒息感讓夏瀾根本呼吸不過來。

“只有你一個人？看你的表情，蘇書，他們都死了？”

伴隨著渾厚而低沉的男聲，不知何時，一道高大的身影出現在了放映廳門口——趙生財。

夏瀾垂頭不語，身上被涼意深深籠罩著，明顯透著生人勿近的氣息。

趙生財似乎察覺不到夏瀾的冷漠，大步地走進來，盯著螢幕上的字陷入了思索。

夏瀾活著回來了。

按理說應該完成了第二個試煉，但螢幕上卻說無法給予獎勵，難道沒完成試煉目標嗎？那夏瀾又是怎麼回來的？

趙生財不理解其中的含義，可對他來說，試煉裡無法解釋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也只有讓唯一的倖存者夏瀾來親自解釋。

趙生財轉頭看向夏瀾，一邊分析一邊問道：“跟我預料得有些不太一樣，這次試煉雖然矛盾重重，但並沒有‘鬼’的束縛，而且時間上是無限的，那一切都好說，你們四個人不是應該先思考重重矛盾背後的本質，再將生路找出來，怎麼最後只有你一個人活著回來？還是說，這次試煉發生了什麼無能為力的絕望事件？”

“你不在試煉裡，又怎麼能這樣輕松的丟擲這種問題？”夏瀾的嗓音沙啞得甚至有些聽不出是自己的聲音，漠然地抬起頭與趙生財對視，那張俏臉更是憔悴得令人感到心驚。

“不好意思，是我唐突了。”趙生財嘴上雖然在道歉，但臉上並沒有什麼誠意，或者說，他早就學會將自己的情緒掩飾得滴水不漏，誰也分辨不出他到底是真心還是假意，也只有這樣他才能對自己感到安心。

夏瀾不自覺地將雙手緊緊扣住，似乎無視了趙生財的存在，只是自顧自地喃喃道：“其他人死了，可是，蘇書沒有死……他真的沒有死，我沒有害他，可是——是他自己不想回來了……大概，也不想被現實折磨了，他更不想再折磨我了，所以……他放棄了現實的一切……”

聽到夏瀾語無倫次，趙生財皺眉道：“夏瀾，我覺得你現在的精神狀況不太好，還是先坐下來休息一下，慢慢講。”

夏瀾充耳不聞，依舊對著空氣自言自語，聲音也逐漸變小，以至於趙生財根本聽不懂夏瀾到底在講些什麼亂七八糟的事情。

趙生財眼中所看到的現實就是，只有夏瀾活著回來，僅此而已，至於其他人，沒能回來，就等於與現實世界永遠訣別，這就是現實。

“看來，你真的很喜歡蘇書。”

忽然聽到趙生財的感嘆聲，一瞬間夏瀾的目光直勾勾地盯住了趙生財，縱使是趙生財被這樣陰森森地盯住，也不禁感到有點毛骨悚然。

“我說錯什麼了嗎？”趙生財看似很無辜地攤開手，“如果你想否認，那又何必惦記蘇書到這種程度？我看你都快著魔了，不刺激一下你，你還會把我當成空氣一樣，可我不是空氣，你還是冷靜下比較好。”

原以為夏瀾會發怒，當然任何人都會覺得夏瀾會為此生氣，畢竟夏瀾是偽娘，蘇書是男人，這樣的結合是有悖天理的。

但夏瀾卻意外沒有生氣，而且還在趙生財面前笑了，笑得還相當燦爛，不得不說即使是偽娘，夏瀾那份過分的美麗也足以讓無數女人感到自慚形穢。

趙生財無法理解夏瀾悲傷中笑容的含義，不解道：“你想笑什麼？”

“你說得沒錯，連一個字都沒錯。”夏瀾驟然收斂笑容，很快沉浸在唸想中越陷越深，“我就是喜歡被他折磨得發瘋，可我知道我其實不喜歡他那樣黑暗的一個人，甚至非常非常厭惡！然而——他本來不是這樣的，從一開始，就全都是因為我的錯，才讓他一步步陷入絕望，如果沒有我，他不會變成這樣，最終也不會被現實拋棄，這是我的錯，如果當初我能少一點點私心的話，他不會一直受傷也不會一直絕望，這就是我的自私——你根本不懂！”

趙生財確實不懂夏瀾在胡言亂語什麼，自責？這份自責有些過分了，便冷哼道：“從所有人陷進這個黑暗試煉的一刻，就沒有誰是無辜的，如果他想要活下去，連痛苦和絕望都無法接受的話，他就註定活不下來的，所以他才回不來，這就是事實。”

一個感性得快要發瘋的人和一個理性得近乎冷血的人，也註定無法認同對方的理念，無異於雞同鴨講，於事無補。

趙生財的話聽在夏瀾耳朵裡就跟推卸責任一樣，但夏瀾卻無力指責對方也有錯，畢竟這恰恰就是最殘忍的現實，難怪蘇書甘願拋棄一切都不願意再面對如此殘酷的現實，就連此刻夏瀾也不禁後悔了，回到這裡一次次被試煉和擺在面前的現實折磨得痛不欲生又有什麼意義？

夏瀾根本沒有信心能夠撐到試煉的最後，況且就算能夠撐到最後，自己所付出的代價又將是何等的沉重？

如果能夠早點意識到這些，如果能早點覺悟的話，恐怕自己也會像蘇書一樣拋棄一切在另一片無爭的土地將自己與世隔絕。

或許，蘇書從來都不想折磨自己，百般向自己提出無理的要求，想讓自己淪為所謂的奴隸，也只是因為蘇書早就意識到試煉和現實的無比殘酷，想要拯救自己脫離苦海，但偏偏自己因為自私自利舍棄了蘇書的拯救，最終誰也救不了自己，只剩下蘇書一人得到救贖……

沒由來的一股恨意如雜草般從內心中瘋狂滋生，夏瀾仇恨的既不是這個飽含黑暗的試煉，更不是現實帶來的殘酷感，而是恨極了蘇書，為什麼要把自己一個人拋棄在世界之外。

這個偽娘……

趙生財注視著精神愈發紊亂的夏瀾，心裡一片發寒，夏瀾瘋了，而且是硬生生把自己給逼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