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爸爸看著緊閉著的門扉,閃著淚光的眼眸微動,就是那麼一瞬間,淚水就趁著那個微笑的契機,倏忽落下。

水痕流下,暗色的痕跡,晦澀的心跡。

他笑了,人與人,生活了很多年之後,就是一個微小的細節,觸發了不一樣心境。

兩個人在相對的時候,已經都整理好了心境。

相顧無言,卻沒有尷尬的感覺。

心知肚明對方的心情,也無需袒露了。

最能接觸到最真實的你的,應該是家人。

家人的渴求,厭惡,陰暗面,憧憬。

多少言語,就能夠剖析出來了。

安爸爸將最後一口咀嚼了一陣之後,就放下了叉子,響亮的聲音,是金屬的質感和瓷器相碰的衝撞。

敲擊在心上。

“先生還要再來一份麼給?”

安成林的臉上滿是笑容,手肘撐在桌子上,雙手交疊,看著他。

“已經飽了,服務不錯。”

安爸爸給出很是低調的評價,這樣的水準,得到的評價應該是更高的,遠遠高出目前他給出來的。

“不愧是我自己的兒子。”

安爸爸尋了一個好句式,好好地誇了誇自己,只是順帶著,誇了誇安成林。

這樣,應該就沒有半點不自在的了吧。

安成林給他倒了一杯水,溫熱的,接近體溫的熱度,不會燙到,也不會顯得冰涼。

“嗯,你很幸運啊。有我這樣的孩子。”

安爸爸點頭,這個時候心底裡也沒有否定的聲音了。

……

安爸爸的提議,在法國,最後也沒有實現。

他們兩個人,很安穩地生活了一個星期。

聊了很多,也想了很多。

普羅旺斯本就不大,走遍也不需要多少時間。

遠離塵囂的寂靜,給心靈留下了空間。

盈餘的空間,這裡可以留下更多的東西,不會讓人覺得空落落的,而是留出來了,可以呼吸的一隅。

最後一天,安成林收拾的時候,無意中,發現原本躺在藤椅上,呼吸著新鮮空氣的父親,不見了。

天地之間,除了蔓延的花海,就是這張空落落的藤椅。

這種空大的感覺,讓他的心裡有些不安。

只是,直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