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的時候,懸陽千戶所的矮千總抿了口美酒,砸了兩下嘴道:“咱們待人不要總想著馴服,一個人一旦被馴服了,那也就是廢物了。別說他,我還一直都覺得你桀驁不羈呢。”

這話讓人怎麼接?

鄭幼衝有點冒冷汗。

承認的話,會被認為有野心,甚至心懷不軌。

不承認的話,那不就是廢物了?

他突然很後悔。

就該下地幹活的!

在這冰酪都能吃出砒霜味!

王淵覷了他一眼,又笑呵呵地道:“這個趙安,真是太摳了,那麼多人齊幫忙,他不拿點熊肉出來給他們嚐嚐也就罷了,連頓飯都不捨得請。”

鄭幼衝悄然側了點身,憋了半天才道:“實屬過分,當扣他賞銀!”

平心而論,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附和出來的。

論起摳門,整個西北十二衛,這位千總要是排第二,沒人敢排第一。

不發賞銀在懸陽千戶所早已是慣例了。

趙安能得他許諾一百兩,已經堪比天下大赦了……

王淵大笑道:“再這麼下去,他們都熱得不幹了,那賞銀都不用扣了,直接沒了,我還要剁了他!”

他對這些人還是很瞭解的。

最多再撐半個時辰,都會跑他這來訴苦。

然而,情況跟他想的好像不太一樣。

隨著時間的推移,烈日高懸,連那點微風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在涼陰地裡都要待不下去了,他們卻還越幹越起勁了。

哪怕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淨是添亂的吳德,竟然都在拿著鐵鍁挖。

這是怎麼回事?

趙安難不成真有迷魂湯,成功灌了刁莽後,又一口氣灌了幾百號人?

他連忙站起身道:“幼衝,你去看看。而且不是我說你,你也該五指沾點陽春水了。”

鄭幼衝同樣覺得不對勁。

他領命之後,捏著蘭花指,將手掌擋在額頭前,躡手躡腳地走進地頭,熱得川字紋都給擠出來了。

但他並沒有看出個所以然來,只得尖聲道:“趙安,你過來!”

渾身是泥的趙安回頭瞅了他一眼,故意道:“千戶副貳,小心蛇!你前面有蛇!”

刁莽早已心領神會,朝著他扔了一把泥。

不偏不倚,落在了他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