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的沈蒼瞬間睜開了眼睛。

沒有戴眼鏡的他眼眸銳利,淩冽的眸光中有一種壓抑的肅殺。不同於其他被驚醒過來的人,沈蒼身上完全沒有睡意,缺乏表情的臉上也沒有剛醒來時的迷糊。

交握著放在腹部的雙手摸到眼鏡戴上,躺得筆直的身體下了床。沈蒼在一片黑暗中細細分辨著客廳傳來的聲音,他剛握住門把要開門,就聽見客廳那邊傳來了喬喬的半聲驚叫。

冷銳的眸子染上了正常人會有的錯愕與慌張,毫無表情的面部出現了松動。盡管只是一眨眼的功夫沈蒼就冷靜到從人恢複成了機器人,然而確實有那麼一瞬,他曾經表現出了人的一般的情緒波動。

捂住喬喬嘴巴的是個男人,男人身量不高,長著一張猥瑣的麻子臉,四處亂轉的眼睛看起來十足的賊眉鼠眼。他的手上一股子煙屁股的臭味,嗆得被捂住了嘴巴的喬喬掙紮著扭動身軀幹嘔起來。

“不許動!再動……再動我就劃破你的臉!”

男人色厲內荏地拿著彈簧刀在喬喬耳邊揮舞了兩下,男人身邊的嬌小女人則是抓著男人的衣袖,驚慌失措地壓低音量尖聲道:“怎麼辦……!這家居然有人!”

嬌小的女人不說話還好,她這麼一說,還對著男人拉拉扯扯立刻就激起了男人的兇性。男人抬起握刀的手就給了女人臉上一拳,女人被打得歪倒在一邊,還撞到了茶幾。

“你他媽的還好意思說!要不是你說你們這小區住的都是有錢人,這些有錢人大過年的都出去旅遊了,我他媽的能聽你的話跑這兒來?油水沒撈著這倒是先讓人發現了,艹你孃的!還好這他媽只是個女人……”

被揍倒在地的女人慌慌張張地捂著臉從地板上爬了起來,聲音裡全是討好:“是我不對、是我不好……你別生氣、別生氣啊……”

男人和女人這一番對話讓喬喬一下子找回了些理性。她怕壞人,也怕壞人手上的刀子,但她最怕的是計劃周密、頭腦靈活的犯罪者。畢竟她沒有自信能用智商來戰勝心思縝密的惡人。

眼下這一男一女就不同了。這兩人明顯是趁著春假來闖空門的。他們意在錢財,吃人命官司對他們沒好處。這就意味著喬喬或許能和他們交涉,用錢來買自己一條小命。

思及此,喬喬乖順了。她強壓下所有的不快感和心煩欲嘔,等待著這一男一女放鬆警惕。

“媽的、媽的、媽的……!”

麻子臉嘴裡不幹不淨地罵著那嬌小的女人,像是沒罵過癮那樣還給了嬌小女人幾腳,踢得嬌小女人想要慘叫又不敢叫,怕引來了別人。

“被這娘們兒看見了我倆,不做了這女人怕是我倆都得吃不了兜著走!媽的!這些有錢人!住著這麼好的房子吃著民脂民膏,死了也是活該!”

喬喬頭皮一陣劇痛,那麻子臉扯著她竟是想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劃了她的喉嚨滅她口。這讓喬喬剛冷靜下來的頭腦一下子重新沸騰起來——她只想著要忍到合適的時機和這一男一女交涉,卻沒想到這麻子臉甚至不打算給她說話的機會!

她就是巧舌如簧、舌燦蓮花,對方不讓她開口又有什麼用!

喬喬這麼多年來從來沒有這麼絕望過。那明晃晃的刀子上折射得光刺得她眼睛發疼,她的眼眶裡不自覺地蓄了淚水,腦子裡更是胡思亂想的許多。

說什麼有錢人……她也是揹著二十年的貸款,連結婚都要用五年來做鋪墊的普通人好不好!她什麼時候吃過別人一口東西?她的工作、職位什麼不是自己掙來的!還民脂民膏……許駿茂送過她最貴重的東西也不過就是一個玫瑰金的小戒指!

要是自己今天死在這兒,也不知道許駿茂聽見這訊息是個什麼反應。興許就是一聲喟嘆,興許連一聲喟嘆都沒有,興許……去他奶奶的興許!她不想死!她要活!要活得比許駿茂這賤男渣渣好十倍!一百倍!

喬喬哽咽一聲,怕雖怕卻還是抖著身子竭力遏制著自己即將潰堤的情緒。

“去!把燈給我關上!”

做賊心虛的麻子臉一聲令下,嬌小女人也顧不得腿上吃痛,蹣跚著就去關燈。

當客廳重歸黑暗的那一剎那,有什麼東西像風一樣沖出了房門。那嬌小女人尖叫一聲,喬喬顧不得多想,一口就咬在了麻子臉的手上。

麻子臉吃痛大吼,手上也不覺一鬆。喬喬用力掙脫了他的鉗制,麻子臉頓時回神,手一伸又要抓住喬喬。

眼看麻子臉的手距離喬喬的長發只有不到五厘米的距離,一個人影插入了喬喬和麻子臉的中間。黑暗中喬喬看不清發生了什麼,卻能感覺到自己被人攔到了身後。

幹淨的肥皂味,比喬喬要高上不少的體溫。喬喬幾乎是馬上就認出了這是被自己遺忘的沈蒼,但也幾乎是同時,頭皮上還殘留著陣陣刺痛的喬喬倒吸了一口冷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