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魚冷靜的抬頭看了一眼天空, 被如同霧靄一般輕薄的雲層擁抱著的夜空, 看起來格外高遠而深邃。?

她伸出粉粉的舌頭舔了舔嘴唇, 再度遲疑的詢問道“你們兩個……給我講睡前故事?”

“總比勝邪要好”湛盧語氣平淡的回答道。

哦……小魚想了想確實,因為勝邪那個家夥有的時候實在是太煩人了,講完故事說不定還要蹭她的房間,或者趁著她睡著在她臉上畫鬼臉。

於是她點了點頭, 側身讓湛盧走進了房間。

“等……等等?”勝邪一臉難以置信的看著他們兩個“那我呢?”

你隨意啊。小魚用眼神給出了回答。

勝邪想了想,覺得這樣鎩羽而歸實在是太沒面子了。於是他清了清嗓子,十分違心的說了一句“我也要聽!”

“……”小魚十分想讓湛盧直接去給勝邪講, 既滿足了湛盧講故事的願望,又滿足了勝邪聽故事的願望十分完美。

但是已經晚了,湛盧已經安靜的慢步走了進去,在榻榻米上盤腿坐下。

小魚和勝邪對視一眼,走進了房間, 她掀開被子鑽了進去, 耳畔響起了湛盧翻書的聲音。

眼前是有些昏暗的橘色燈光,身旁是許久不見的兄長清朗寧靜的聲音。

“子曰:學而時習之……”

“……”嗯?等……等等……居然是論語嗎?有人會用論語作為睡前故事嗎?因為內心太過動搖, 小魚的眼神都有一瞬間的渙散。

不, 仔細想想的話,論語確實很適合做睡前故事,感覺聽久了確實很容易就睡著了,但是,湛盧真的不會突然把她叫起來,跟她說要好好聽完嗎?

腦補了嚴肅的湛盧老師的形象, 小魚不由的在心底瑟瑟發抖了起來。她微微側過頭,想看看坐的離湛盧三米遠的勝邪有什麼反應,卻發現勝邪一手撐著頭,已經睡著了。

太快了吧!就算對儒學不感興趣也未免太快了!小魚在心中吶喊了幾句,最終還是一臉無奈的將臉埋進了被子裡。

但奇怪的是,明明應該懷抱著擔憂無法入睡,可是湛盧的聲音卻讓她感到無比的安心。

也不知過了多久,外面輕薄的雲層散去,露出了點點繁星,湛盧合上了書本。站起身走到了勝邪身前,壓低聲音說了一句“醒醒。”

勝邪睜開了眼睛,他紅的透明的眼睛被橘色的暖光照亮。他一手撐地站起了身,一言不發的推開了房間門。

“我覺得沒有什麼問題”勝邪說,他像是真的有些困了,伸手摁了摁自己的太陽穴“不過,我倒是覺得,就算小魚真的會走上什麼邪路,也無所謂吧。”

本身就是惡的代表,勝邪對於湛盧的擔憂並不是很介意“無論她未來變成什麼樣子,都還是我們的妹妹不是嗎?”

湛盧難得沒有反駁,他似乎也在掙紮著什麼,但是最終,他還是搖了搖頭“如果她真的偏離了正確之路,我一定會將她帶回來。”

“正確之路?”勝邪嗤笑了一聲“說實話,我一直不明白,你所謂的正確之路,究竟是指什麼。”

本身就並非是在一條路上攙扶走下去的那一類人,誰都堅持著自己的處事之道,如果是其他兄弟在的話,也許會在心裡默默的感嘆一句,難怪他們兩個的關系那麼糟糕。

“那你何必要來呢?”湛盧問。

“還不是怕你傷了我家可愛妹妹的心”勝邪似真非真的說道。

湛盧沒有說話,但是勝邪卻像是有些意猶未盡,他清了清嗓子,然後補充道“而且你們未免也太在意了,不過是見過一面的人順口說了幾句預言而已,哦,不對,還不算是預言,他說的是小魚有可能會走上歧路。”

“那不是人,是白澤。”

“……”勝邪被噎了一下,然後無視了湛盧的話語,繼續說下去“什麼叫可能啊,誰都有可能走上歧路吧?”

“但是你還是來了”湛盧冷靜的重複了一遍。

於是兩個人同時陷入了沉默,然後各自向兩個方向邁了一步,離開了小魚的房間門前。

湛盧回到房間之後並沒有立刻睡著,他將外衣整整齊齊的疊放整齊放到了一邊,然後用手撐起頭,盯著紙窗發呆。

他之所以答應純鈞代替他來看小魚,一是因為他們兩個的關系雖然並不好,但是終究是親人,二是因為他在聽到了白澤的預言之後,做了一個夢。

那應該是一個非常非常遙遠的夢境了,他站在遠方,看著穿著玄色衣袍的小姑娘,安靜的盯著匣子看,她目光沉靜而悠遠,垂落的碎發讓她的側顏顯得格外纖細。

然後,她向前邁了一步,看著自己的主公,將她放到了開啟的匣子裡。黑如鴉羽的蓋子被緩慢的推上,她回過頭,目光冷靜的看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