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安以為自己忍得住,以為自己狠得下心。

而這世上最無奈的事情就是,我以為我可以。

可那些滑過鼻樑埋進被子裡的眼淚不能騙人,那些絞碎般心痛不能騙人,那些因為掙扎和煎熬而幾欲剋制不住的顫抖不能騙人。

沒有誰可以騙過自己的心,哪怕是最狡猾的狐狸。

白安溼嗒嗒的睫毛快要把她的眼睛粘合在一起睜不開,那些絕望的晦澀飽滿地佔據著她的全部瞳仁,幾乎不給她留一絲細縫來保持清醒。

哪怕是躺在床上,她覺得自己像是踩在半空的鋼索,搖搖欲墜,隨時會粉身碎骨。

“白安……”

“我不準備再查十六年前白海集團的事情了,你也不要查了,好不好?”“沒有什麼陰謀,也沒有什麼秘密,只是因為林成章嫉恨林柳如和白海,所以製造了那場車禍,昨晚我遇到餘爺爺了,他把當年的事,說給我聽了,別的人我或許不相信,

但餘爺爺,我是信的。”“不怕告訴你,我以前這麼執著於白海集團案,是我覺得,我父親跟這件案子有關,我很難想象,我有一個是殺人兇手的父親,他還打斷了我的腿。但是現在知道,是我誤

會了他,就讓這一切過去吧。”

“白安,也許跟你在一起之後,我真的開始在意親情,在意身邊的人了吧,謝謝你呀。”

白安的牙關顫了顫,那顧梟寒,你要怎麼解釋,你自己親手拍下的影片畫面?

只此一項,你要怎麼解釋?

不過很好,他的話,讓白安如被雷擊,瞬間清醒。白安醞釀了一下,調整著自己發聲的部位,確保自己的聲音從口舌間發出來的時候,會帶著剛剛睡醒的迷離和慵懶,還會有一絲不可捉摸的風情——只要她願意,她從來

擅長這些。

因為,她是公認的,全暗網,最優秀的僱傭兵。

偽裝,是她的強項。

“唔……”她在顧梟寒的懷裡翻了個身,埋進他胸口,打了個呵欠——這就可以解釋為什麼她的眼睫溫潤——懶洋洋的聲音有些啞啞的:“你來了?”

顧梟寒看著懷裡嬌憨貪睡的小小一隻,手指滑了滑她的臉頰:“嗯,剛到一會兒。”

“路月那個王八蛋,忘恩負義的傢伙,氣死我了,早晚有一天我要揍得他滿地找牙喊爸爸。”

“好,我幫你一起揍他。”

“你剛才說什麼?”

“我說……”

“不查就不查唄,陳年舊事,翻來覆去的也累,不過我夢笙姐的委屈可不能白受的。”

“嗯,林成章會付出相應的代價的。”

“我還聽到你好像說,你很愛我?”

“不怕醜。”

“我也愛你。”

“白安?”

“所以,你能給我煮點吃的嗎?我好餓啊,從昨天到現在,還沒吃過東西。”

“你呀,饞貓,想吃什麼?”

“隨便啊,你做的都好吃。”

“你再睡一會兒,我去給你熬點白粥。”顧梟寒揉了揉白安的頭髮,就跟以前一樣。

但白安卻只覺得,發自靈魂最深處的,抗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