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醫生以為顧梟寒出了什麼事,收拾了東西立即趕往連他都已經很久沒有去過的顧宅。

顧宅的冷清冰涼令他心驚,這裡好像很久沒人住過了一樣,毫無人氣。

顧梟寒坐在沙發上,臉色發白,雙唇緊閉,看到他時眼神都有些慌亂。

“顧先生,出什麼事了?”魏修傑連忙問道。

顧梟寒垂下眼皮,交握著的雙手太過用力,指骨泛著青白,他問道:“你們,是不是有一種催眠的的治療手段?”“是的,顧先生。”魏修傑看著面色極為難看的顧梟寒,有些不安,顧先生的狀態已經越來越差了,再這樣下去,他都要束手無策了,他遲疑著說,“但是,恕我直言,這樣

的治療方式對您或許並不是……”

“催眠我。”

他的聲音果敢堅定,魏修傑就知道勸不動了,也是,這麼久以來,除了白安,誰能勸得住顧先生?

魏修傑嘆聲道:“好,顧先生是想回想哪一段記憶?”

“去年11月末,瑞士。”

……

搖擺的吊墜在顧梟寒眼前逐漸模糊,魏修傑小心地扶著顧梟寒躺下在沙發上,拿起紙筆開始提問。

夢裡的顧梟寒記起了很多。他記起那年瑞士的雪山,城堡裡的白安跳著腳地喊無聊,要出去浪費人生;記起她控訴自己不給她放假,問自己的良心不會痛嗎;記起她給自己買一個黑乎乎的巧克力生

日蛋糕,說好是給自己的,她卻吃了個精光;記起阿爾卑斯山下的風光秀麗,白安振臂歡呼的笑臉;記起她告訴自己,快閃的那場求婚那叫浪漫,不叫幼稚。

魏醫生看著已經陷入昏睡的顧梟寒臉上,露出了幸福的笑色,說起那年瑞士的事情時,他的聲音裡都帶著滿足的味道,神色是很久很久未曾有過的放鬆。

可是突然,他就看到顧梟寒的臉色變得很痛苦,痛苦得失聲哀嚎起來,雙手拼命地抓緊了兩側的沙發,像是承受著什麼難以忍受的驚天變故。

他記起,那天晚上他犯了病,橫衝直撞著要傷人,白安瘦小的身子撲在他身上,用力地抱著他,喊著:顧梟寒你冷靜一點。

記起,他在夢裡吻過的那個女人的臉,記起觸控過面板的溫度,記起擁過自己的那雙手,記起吻過自己雙唇聲呢喃著的聲音,記起凝視自己時,那雙悲傷又溫柔的眼睛。

記起,那不是夢。

那是白安。

那個他自以為是夢裡出現的女人,就是白安。

魏修傑眼看顧梟寒失控,趕緊將他喚醒過來!

“顧先生,你……你想起什麼了?”魏修傑慌忙過去扶住他。

顧梟寒卻猛地將他推開,捂著心口的位置從沙發上滾下來,伏在地上,捂著頭嘶喊出絕望的悲鳴。

整整半年來沒有徹底表露過的摧心之苦在這一刻徹底爆發,灼人的眼淚順著他的鼻樑滴在地上。

他想起什麼了?

他想起了自己是何等的愚蠢,何等的後知後覺,何等的荒唐混賬!

魏修傑見過太多次或失控或悲傷的顧梟寒,但從來沒有看到過,顧梟寒痛苦到流淚這麼令人難以想象。

那可是顧梟寒!

他怎麼會哭?

堂堂顧梟寒,怎麼可能因為忍受不了一段回憶就悲痛落淚?

他明明連白安離開這樣的事,都一個人啞忍了下來不是嗎?

於他而言,還有比這更痛苦的事情嗎?

但顧梟寒卻只是,痛得屈起身子,恨著自己當初的愚蠢,和此刻的無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