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慎齋輕輕地拍了下白安的肩,繼續道——“我恨顧家的地方在於,事情還沒有落地,還沒有確定,到底他們有沒有出賣過ba927,或者nh0209的病毒,他們就死於非命。這是一樁無頭懸案,誰也不知道,當年他

們到底有沒有做過這樣的事。”“我從法理上,能夠理解他們的寧可錯殺不能放過,因為那場瘟疫實在是太可怕了,絕不能再來第二次,所以放任林成章奪走你父母的性命。但從感情上我不能接受,你的

母親,不止是我的遠房親戚,她跟你的父親白海,還是我最得意的弟子,我一直在期待,他們能在這個領域做出驕人的成績。”

“這些年,我一直不相信他們做過這樣的事,可是,已經很難翻案了。”“當年的事情,被人全部抹去了痕跡,顧君儒沒有讓任何人知道,你的父母有過這樣的嫌疑,所有人都只知道,當年的京市,有一對很優秀的生物博士夫婦,還很會經商。

大概是因為,感恩於他們救過梟寒吧,所以顧君儒拼命地想遮掩真相,維護他們的名譽。”“不過之前因為梟寒一直追查真相,險些把這件事翻了出來,於是呢,餘家那個老頭把他叫去路家,和我一起聊了聊,把事情的全部經過告訴了他,才阻止了他一直深挖下

去。”

“這件事曝光,對任何人都沒有好處的,尤其是對你的父母。他太執著了,都不明白他為什麼這麼執著。”

“別說了。”

白安本就病態蒼白的臉上已經全無顏色,喉間湧上腥甜。

龐大的資訊量讓她頭疼得像是要炸開。

她都,做了些什麼?

為什麼她一直欽佩敬愛的父母,那樣疼愛她寵溺她的爸爸媽媽,會有這樣重大的犯罪嫌疑啊?

那自己這麼多年來的堅定,執著,還有意義嗎?

為什麼啊?

白安覺得,她腦子裡有一根弦,轟然斷裂,發出刺耳的尖笑聲,嘲諷著她的愚蠢和自以為是。

信念徹底崩塌。

她被紅桃a耍得團團轉,像個不能明辯黑白的瞎子一樣被他牽著鼻子走,一步步落入他的圈套。

她險些殺了顧君儒和顧梟寒,殺了毫無過錯的他們。

她將顧梟寒害成那樣,如了紅桃a的意。

白安甚至開始懷疑自我存在的價值和意義。

所謂的仇人,是恩人。

所謂的父母,是罪人。

顧梟寒不查下去,是為了保護自己的父母名譽不受損,更是為了保護小越的身份不暴露,不是為了維護他的父親,不是在犧牲真相。

他們甚至,甚至收養了小越,將他視如己出,萬般寵愛。

當年車禍的時候,媽媽已經懷胎十月,應該是遺腹子吧?難怪一直說養在國外,是怕被人盯上吧?

讓他好好地長大,不要被任何人發現,給他一個完美的人生,讓他隨性自在,不讓那樣的一對父母成為他人生裡的汙點,在別人的冷眼和嘲笑中成長。

每次顧梟寒去墳前掃墓,是替小越去的,他說要拿回白海集團的一切,是要還給小越,因為那時候,他也不知道真相是這樣啊,有心了,顧梟寒,你有心了。

是我對不起你,是我錯了,從一開始,就是我錯了,你沒有錯,你做得無可挑剔,而我都做了些什麼?

最最忘恩負義的毒蛇,也不會把農夫咬成這樣吧?

對不起,顧梟寒,對不起。

……

資訊紛雜混亂,過往白安認定的一切都需要推翻重來,那些畫面和聲音在她腦海裡橫衝直撞,讓她連眼前的事物都看不清。

假的是其實是真的,真的其實是假的,對和錯要調換,恨與愛要重算。

而她唯一確定的事情是,她那些所謂的深仇大恨,不過是一場天大的笑話。

“白安,白安?”於慎齋看著白安的眼神失焦,茫然地站起來往前走,眼看著手上的吊針都要掙脫出來了。

白安下意識地應了一聲:“啊,啊,我是白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