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這個問題林若水沒有辦法回答，因為這世上每一個人都不相同，思想不同，遭遇不同，心境也不同。有些人選擇走哪條路，似乎都不能去橫加指責，因為每個人的選擇都得自己承擔結果，自己付出代價。所以，小桃既然選擇了那條路，她最終得承擔這個選擇的後果，這是誰也無法代替的事。

倒是莫夫人站出來為她說話讓她刮目相看，人家以前好歹是大戶人家的千金小姐，還經常跟著父兄去談生意，所以能言善辯是肯定的。但聽說這位夫人自從來了京都，很少會在大街上跟人閒聊，更別說在眾目睽睽之下跟小桃爭辯，這可是個極大的進步。

“我就先回了，阿水你還是要小心一點，我覺得她就是衝著你來的，肯定不會善罷甘休，也不知以後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這個我倒是知道，可是有些事再提防也沒用，我不可能因為她可能對我做什麼就不出門了吧，那也太看得起她了，總之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她要做什麼都隨便她，我應著便是。”

“也對，總不能時刻提防她吧。只要不在意她，她就傷害不了你。”莫夫人笑了笑，“還是你想得透徹，我啊，幾年前家裡沒出事時也會這麼想，可因為出了太多事，反而不得不時刻提防了，就怕自己身體的人有什麼意外。”

“這也正常，該有的保護那還是得保護的，把自己能做的都做了，以後的結局怎樣，就不多想了。”林若水拍了拍她的肩膀，“對了，馬上要過年了，你們打算怎麼過？”

“看看相公家裡是不是要我們回去過年，實在不行就像你們一樣，讓他的家人來京都過年也不錯，他們也從來沒來過。”

“那敢情好，人生一世，四處走走看看再好不過，他們如果來了，每天就來我們酒樓吃飯，我包了他們的吃食，請他們儘管來，正好陪我爹孃一起逛逛京都。”

“那怎麼好意思，但阿水既然說了，我就回去跟相公商量商量，今年咱們一起過一個熱鬧年。”莫夫人似乎也興致盎然。

兩個人閒聊著，誰也沒再聊起小桃，倒是聊起了那些過往。莫夫人心境平和了許多，開始跟林若水說起那些邊關的事。

“蘇將軍一年後是真的還會回邊關嗎？”

“應該是，宮裡的事和咱們的事都解決了之後，他還是想去。他並不喜歡京都，你也看出來了，我在這裡也束手束腳，說話做事都得打起十二分精神。可是我骨子裡是個比較自由的人，是真不習慣這樣時刻被人盯著的感覺。”

“如果，我是說如果，你知道了當初是誰害了你的夫君，你會怎麼做？”

“我會怎麼做？”林若水輕笑，“這不是我要怎麼做的問題，夫君的仇他自己會報，根本用不著我。為什麼突然問起這個？”

“你其實也知道為什麼，我其實前些天就想跟你說，只是不知道怎麼提起才不會傷害到你。可是我也知道，有些傷害是必然的，因為我當初做了那樣的選擇。你說過，每個人的每一次選擇都得承擔一次後果，我想，我恐怕真的得主動承擔這些後果，才不會那麼嚴重。”

“真的是你啊。”林若水也不裝了，既然對方願意實話實說，她也願意給予相應的尊重。“我們都只是猜測，也沒真憑實據，你其實不說我們也不可能給你強安這個名頭。但你既然提起了，不如我讓人把他們叫來，你當著他們的面把話說清楚，到時候有什麼結果你和你家相公也可以開誠佈公的，一起承擔。或者我還有個建議，你把這件事先告訴你相公，跟他商量好讓他告訴懷意哥，但他可能會先給你一定的懲罰，你先忍受一下，等他罰過了，我家相公就不好再罰你什麼了……”

“不了，還是把他們都叫來，我一併說了吧。”莫夫人提了提嘴角卻沒笑出來，“我家相公會怎麼罰我我都接受，就算蘇將軍罰了我，他也不會輕易放過我……”

“別這麼說，終歸是一日夫妻百日恩，我去讓人叫他們回來，你先大略跟我說說。”

其實莫夫人的故事挺簡單，就是個為了復仇殺紅了眼不惜跟人合作的故事，至於合作的人是誰，她其實瞭解得沒有那麼清楚，但她可以肯定那人是本朝某位官員的幕僚，那位官員甚至還跟敵軍合作，若非蘇懷意手底下的兵個個強硬，那場仗說不定會輸得慘烈。沒輸的原因其實還有一個，就是蘇懷意遭刺殺和追殺時，並沒有著急把兵馬找回來保護他，他是自己逃了的。另外，邊關軍裡確實有與那幕僚同流合汙的人，她不知道那幕僚到底是誰的人，但如果被她看見，她應該能認出來。

“所以你在京都這麼些年，還有再見過他嗎？”

“初來京都時見過一次，向我打探蘇將軍的下落，那時我還跟我相公爭吵過，我以為他知道不告訴我，後來才知道，他是真的不知道將軍在何處。”

“所以，你們就這樣就合作完成了？你好像也沒得到什麼好處。”

“事實上在他們看來，我的目的已經達到了。蘇將軍身受重傷下落不明，連他的親信我家相公都不知他在何處，所以他們分析，他一定已經……”

“他們覺得他死了，所以你的仇也報了，他們的目的也達到了，於是你們的合作便算成功了，就不需要再聯絡了。”倒也是，林若水想，若非懷意哥命大，他們的目的確實達到了。

“阿水，其實現在想來，我也不知道我那時腦子裡在想什麼，我不知道自己怎麼就一心認為蘇將軍是我的仇人，這仇恨來得太快太濃烈，讓我恨他甚至勝過了去恨敵國，有時候鬼迷心竅，大概說的就是那時候的我吧。”

“是你自己鑽進了死衚衕裡，再加上旁邊有人挑撥，你的痛苦無處發洩，便全部轉化成了恨。懷意哥正好碰上了，你便把所有的恨都給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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