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蘇懷意一時感動萬分，他沒想到自家夫人對人的心理研究得這麼透徹，但卻並沒有刻意去探討他的心理。他想阿水那麼會跟人聊天，在聊天的時候就不知不覺把你的心理話套出來了，但卻從沒有這樣對過他。如果她真的這樣做了，自己能逃得掉嗎？

當然是可以的，他的記憶基本上都恢復了，他大概也能猜到當年是誰在背後捅了他一刀，但他在林若水面前卻是裝作記憶還沒有恢復的。所以如果自家夫人真的對他為了她方才那一套，自己會露出破綻嗎？可能只會露出那麼一點就警覺了，依自家媳婦的聰明程度，八成也能猜到，但他們兩個之間的關係會變成什麼樣，真的就難說了。

隔閡肯定會有，他也不想騙自家夫人，但幸好，林若水沒有那麼做。哪怕她真的聰明的猜到他恢復了所有記憶，她也從來沒在他面前提過，這樣就夠了。

“發什麼愣呢，你去幫我準備核桃吧，買核桃回來然後剝成核桃仁，這個有沒有問題？”

“行啊，這有什麼，我讓人去買，買了我親自剝。”兩人扯開這個話題，蘇懷意離開時看了自家夫人一眼。他以前居然都沒注意，自家媳婦真的人美心善又善解人意。她故意支開他是知道他等一下會去做自己的事，他會讓人去查莫凡的夫人，並且會派人時刻盯著她。如果她真的把他當仇人，他不可能放任不管。

只是這位夫人恐怕真的腦子有問題，戰爭對於普通人來說確實過於殘酷，尤其在戰爭中被波及的人，這都相當於天災了。所以人遇到天災該怎麼辦？一點辦法都沒有。可是這位卻把戰爭所帶來的傷痛算到他們頭上，她為什麼不想想那些在戰場上流血犧牲的戰士，他們拼死拼活又是為了什麼？這種走入極端思維裡出不來的人，你真的勸都不好勸。

只是，要怎麼跟莫凡提一下呢？這事總得跟他說，或許他自己有所察覺，但提一下是非常有必要的，他讓人去買核桃，又召了燕統領過來，吩咐他讓人去盯著莫夫人。

“將軍，您是在懷疑她……”他實在不知道自家將軍懷疑那位夫人什麼。

“你還記得她當初在邊關家破人亡的事吧？找我們幫她報仇，把家產全給了我們……”

“自然記得，後來她跟阿凡走得近，你又退了他們一部分家產，說他們早晚是一家人……沒想到真成一家人了。”燕統領想起那個時候一陣感慨，“可惜不久後將軍就……”

“不提以前了，我讓你看著她，是因為她可能還要復仇。”

“還要復仇？”燕統領不明白，“如今邊關並無戰事，她要去找誰復仇？”

“找，引起那場戰爭的人。”蘇懷意實話實說，因為瞞著沒有意義，他們可能都會是她復仇的物件，還是小心謹慎一些的好。

“將軍什麼意思？”燕統領不明白，“引起戰爭的人，是我們隔壁那家吧？”明明是鄰國不停來犯，自從將軍出意外他們倒消停了很多，主要那場仗他們輸得很慘，還派使臣來和談，倒是訛了他們不少錢。

“或許她認為，戰爭是雙方的責任，對方雖付出了代價，卻與她無關。她覺得自己還沒有完全報完仇，所以，心中依然是有恨的。”

“有恨的……”燕統領愈發茫然，“怎麼會？她跟阿凡成親幾年，一路輾轉好容易在京都站穩腳跟，為什麼還有恨呢？將軍你是不是弄錯了？”

“但願吧，只是偶然發現她可能還有恨，而且恨的還可能是參與戰爭的……我們，所以才讓你讓人去盯著她，也別盯太緊，畢竟阿凡隨時都在，肯定能發現你們。他沒在的時候你們可以盯緊點，不過這位夫人敏感得很，還是要小心些。”

“是，屬下知道了。”燕統領依然覺得不可思議，“可是將軍，如果她恨我們，為何要跟阿凡成親？阿凡也參與了那場戰爭，她不是不知道。”

“有時候啊，人心過於複雜，對一個人有可能愛恨交織，現在她大概是愛大過恨吧。”

“愛大過恨……”燕統領可能是沒有媳婦的原因，不太能理解這種情緒，“那阿凡有危險嗎？不是，她真的恨我們嗎？”

“誰知道呢？”蘇懷意眯了眯眼，“或許，她也恨自己吧。”跟自家媳婦聊了聊人的情緒，他大概能猜到那位夫人的百轉千回。她恨發起戰爭的他們，她的心裡也許都把他們當仇人，可她卻嫁給了莫凡，她喜歡上了自己的仇人。不知午夜夢迴之時，她的心裡會不會滴血。

可是，他們還得好好活著，這姑娘自己走進了死衚衕，能不能拉她出來他似乎也無能為力，自家夫人想要救她，只希望真的能救得回。可惜了莫凡……

“將軍。”說莫凡莫凡就到，燕統領離開不久，莫凡就找上了他，“有件事我想跟你說。”

“我也有事跟你說。”蘇懷意想著該說的還是得說，“你先說吧。”

“之前我們在包間聽到的，夫人跟我夫人說的話，我回去想了想，或許有些事能扯上點關係。”莫凡深吸了口氣，“她當初帶著家產去邊關復仇，後來隨我來京都，一直都心事重重，我想，她可能會覺得，引發戰爭的我們也是她的仇人……”

蘇懷意一愣，這小子什麼時候這麼敏感了，連這都能猜到。

“她以前經常大半夜盯著我看，我以前還覺得她是家破人亡心裡不踏實，我是她最親近的人，所以她患得患失總怕我離開。現在想來，我覺得她可能是內心在掙扎，覺得我是她的仇人卻又跟我在一起，她要不要動手殺了我……”

“沒，沒那麼嚴重吧？”蘇懷意嚇一跳，“那是什麼時候的事？”

“其實我們成親得很倉促，因為將軍你失蹤了，我們遍尋不著日夜兼程趕來京都，那時候她，意外懷孕了，所以我們就成親了。成親的時候就咱們的暗衛在，也不敢大張旗鼓，還挺委屈她的。”莫凡輕笑，眼眶卻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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