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陳府不得不放了蘇懷意，於是鎮上看熱鬧的姚老闆請過來的村子裡趕來的一大幫子人浩浩蕩蕩又離開了陳府。林若水知道自己得大出一筆血，乾脆就帶了整一貫錢去把鎮西市場附近幾家館都包了下來，請眾人結結實實吃了一頓。

吃得雖然很家常，但到底還是花費了好幾百個銅板，餘下的一人分兩個銅板，一貫錢就花得差不多了。林阿孃最近因為林二白給帶回去的食療方子，精神多少好了一些，脾氣也沒有那麼暴躁了，不過對於一天花了一貫錢這種舉動，多少有些心疼。但她已經知道忍耐，選裝送完眾人這才留下來問了林若水幾句。

“懷意真的是那個什麼將軍嗎？”林阿爹也不傻，自家大姑娘鬧出這麼大動靜，他們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只是蘇懷意原本便跟自家女兒有婚約，可現在人家不只是大戶人家的公子，還是朝堂數一數二的人物，雖然失了憶，但這親要怎麼結？怎麼結他們都不敢。

“誰知道呢？”林若水沒敢說實話，“懷意哥記憶還沒恢復呢。”

“那應該是的，早聽說鎮裡近日來了許多亂七八糟的人，說是為了找人，起初我和你娘還沒在意，原來居然是為了蘇家小子。”林阿爹嘆了口氣，“罷了閨女，咱們不強求那些……”

“林阿爹。”蘇懷意早注意到這邊三個人嘀嘀咕咕正說著話，他下意識感知到他們一定在說自己，依林阿爹林阿孃柔軟的性格，話裡話外可能會對他不利，於是他送完人趕緊湊過來，好容易插上一句話，“我對阿水是真心的，不管我什麼身份，都會跟她成親。”

“傻孩子，你有這個心我們也算知足了，可你什麼身份我們什麼身份？不可能的。”

“為什麼不可能？”蘇懷意有些著急，“如果我的身份讓你們為難，那我就留下來在這裡生活，不回京都了，你們看行嗎？”

“懷意哥。”林若水迅速接過話頭，“咱們的事雖牽扯其他人，你這話裡話外可是在逼我爹孃？你回不回京都，恐怕到時候自己都不能做主。”

“阿水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只是，只是希望你能給我個機會，不要離開我……”蘇懷意眼眶微溼，一臉的膽戰心驚。

林若水嘆了口氣，行吧，你們一個兩個的彷彿都受了天大的委屈，只有她沒有委屈，誰讓她是個勇敢的姑娘呢？“爹，娘，別說現在懷意哥沒有想起從前，就算以後想起來了，他那邊什麼情況還未知得很。如果他家裡人真的關心他，也不會這麼幾年了不管不顧，現在找來又突然讓他去聯姻。這分明是拿他當籌碼……”

“哎喲我的閨女。”林阿孃打斷她的話，“我和你爹不是不知道大戶人家身不由己，但人家家裡的事咱們管不上，我和你爹只希望你能幸福。行吧，就算懷意這小子對你痴心不改，可他家裡什麼情況咱們今天也見識了，你說你去了能討得了好？今日你可以以他沒有恢復記憶將他強行從陳府帶出來，可改日你如果跟他一起去了京都，你還能依靠咱們這些小老百姓的力量與他家裡抗衡嗎？傻姑娘你趕緊醒醒吧。”

林阿孃的話雖樸實無華卻相當有道理，林若水自然贊同。可贊同又如何？她欣賞蘇懷意，也喜歡他的脾氣性格，她跟他朝夕相處這麼長時間，怎麼可能沒有感情？人一旦動了情，心中彷彿充滿力量，所有外在的阻礙都不算阻礙，只能算是對他們感情的挑戰，偏偏他們都不懼挑戰，願意放手一搏。

但林若水雖然願意跟著他同甘共苦，卻也不傻，知道就這麼跟著他去京都，無異飛蛾撲火必死無疑，她得想一個萬全之策。

“爹，娘，如今咱們鬧了這麼一出，鎮西市場的攤位怕是不得安寧，所以我想著不如找人合作，或者把攤子交給別人經營。”

林阿爹點了點頭，“你有合適人選嗎？”

“不如就在咱村裡咱兩個人來出攤，到時候阿爹每天來鎮上幫著盯個半天，咱們可以跟人分成，這樣賣得多他們自己也掙得多，也不擔心他們會偷懶了。”

“我帶著他們煮沒問題，調料就連阿雪都瞭如指掌，只是，你打定主意要跟他一起走了嗎？閨女，你從沒出過遠門，這一走吧，前路艱難，也不知何時才能再回來。”

“阿水。”林若水和林阿爹的對話把蘇懷意都嚇到了，“事未至此吧？”現在他們離開，一路都將兇險萬分，如果因為他的一念之差害了林家，他怕是會後悔一輩子。

“懷意哥，防患於未然，如今事情鬧得這麼大，你的身份已經暴露被擺在了明面上，你再出現在鎮西市場不知道有多少人盯著你，又有多少人會找上你，你的日子，怕是從此不得安寧了。”林若水長嘆口氣，“我是你未婚妻，我的待遇跟你一樣。”

“對不起阿水，我如果思慮再周詳些就好了，現在連累你和大家……”

“罷了懷意，你的身份擺在那裡，來這裡的人遲早會暴發這麼一出，你的身份遲早會被發現，你們遲早也會走到這一步。”林阿爹看得透徹，“阿水願意跟著你，我和她娘沒什麼可說的，那攤位我們到時候找人來接著做，只希望你能照顧好她，不要忘記她今日對你的一番情意，以及為你做出的犧牲。”林阿爹拉過自家閨女的手，“我今日將她託付給你，如果有一日你們已無感情，請務必保她性命，讓她能安然回鄉。”

蘇懷意一時悲喜交加，情不自禁紅了眼眶，悲自己坎坷的前路會連累林若水，喜自己終於不再是一個人，有人與他一道同行。他接過林若水的手，雙手握在掌心鄭重發誓，“林阿爹林阿孃，若我蘇懷意有一日對不起林若水，天打雷劈。我會盡我所能給她最好的生活，讓她一世無憂。我們在京都安頓好，如果一切順利，也會接你們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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