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林家人都在為年後出攤的事做各種準備，村子裡臨近年關也熱熱鬧鬧，他們村雖然是個偏僻小山村，但多少還是有幾個出門在外的遊子的，不管是在外讀書趕考的學子，還是有那麼點手藝出去打工賺錢的工匠，臨過年的這幾天都回了村子，走到哪裡都能看到一大堆人聚在一起歡歡喜喜的聊天。

關於林若水的那麼一點流言，就是在這個時候傳得沸沸揚揚的。他們賣完年豬回村子的那天傍晚，本以為那幾個嘴碎的是隨口一說的，哪知道人家根本就是有心到處宣揚，於是趁著年節熱鬧，這群人到處說林若水在外面被大戶人家看上，結果家裡還有一個定了親的，林家阿爹阿孃可是個了不得的，絲毫不把婚約放在眼裡。

他們仗著嚴家在鎮上不會有人聽到，王阿婆雖然在嚴府做幫傭，但大多數時候都歇在鎮上，哪怕偶爾晚上回村，也已經是晚飯後了，根本聽不到這些話。但好巧不巧，嚴府二少爺嚴良早打算到這個村子來看看，主要是想看看曾經兩次在鎮上看到的那人，是不是自己以為的那個。如果不來確定一下，他始終寢食難安。

嚴少爺並沒有大張旗鼓的來，身邊只帶了個小跟班駕馬車，跟班和馬車都在村外，他自己是走著進村的。進村時正過了午時，很多人習慣了午飯後午休，但也有三三兩兩的人中午睡不著，吃了飯外出閒逛聊天。村口此時就圍了這麼一群人，見嚴良一身富貴人家打扮，雖然面生，但都以為是哪家的親戚，或者是誰家外出多年剛歸來的遊子。因為不熟大家也都沒搭理，依然在津津樂道的說著林家。

“王阿婆就在嚴家做婆子呢，聽說侍候的是大夫人，林家那丫頭，不會是她介紹過去的吧？明知那丫頭有婚約還給介紹，這人可真不厚道。”

“很可能就是她介紹的，有天下午我看她早早進了村，直接就去了林家，隨後林家那姑娘就跟她去了鎮上，同行的還有林阿孃。”

“這也太明目張膽了，人家蘇小子怎麼想？虧得賣年豬的時候還巴巴的跟著去了鎮上幫忙，晚上不還一起回來了？聽說今年扯布做新衣依然有蘇小子的份，還是雙份。”

“是啊，雖然人家孤家寡人，可也不好這樣欺負，有婚約就是有婚約，如果人家沒做錯什麼，憑什麼說解除就解除？這也太傷風敗俗了吧？”

嚴良一邊聽著一邊磨磨蹭蹭往村裡走，走出一段路終於聽明白這群人嘴碎的到底是啥，他本就聽說鄉下人不分是非愛編故事，可真讓他聽到一次，倒是大開了眼界，這也太能想了吧？如果他沒猜錯的話他們說的應該是林阿水進嚴府幫著做飯糰的那天，明明是正正經經進府幫忙，結果被說成有人看上了，也能這樣顛倒黑白的？那姑娘做糕點的手藝確實不錯，而且還大大方方把那手藝教給了府裡的下人，就這氣度感覺就跟這村子格格不入。

他想了想，客客氣氣上前，“請問林家怎麼走？”

一群正在大說特說林家的人頓時愣住，聲音戛然而止看著他一臉震驚，“你，你是誰，找林家有什麼事？”

“呵，我是鎮上的，聽說林家大姑娘做糕點有一手，上次被嚴家請去為小少爺做糕點，得了不少賞，她那一手糕點做得實在是絕，正好家裡有宴，想請她去幫忙。”

“這位少爺你是不是弄錯了，林家大姑娘哪裡會做什麼糕點，她就是個野小子……”

“是啊，公子你們傳錯了吧，她就會上山打獵，哪裡會做飯呀。”

“倒也不是。”村長慢悠悠走了過來，衝嚴良見了個禮，嚴良客氣回禮，“林家阿水啊，現在做飯可不得了，糕點什麼都會做，公子說的糕點，可是她上次去嚴府做的飯糰？”

“確實，這飯糰現在鎮上已經有得賣，說是林家大姑娘教的，我們家辦宴，就想著不如親自請人去做一頓，吃個原汁原味。”嚴良一臉客氣。

“村長你說鎮上王家大哥大嫂賣那飯糰，是林家大姑娘教的？”一群人頓時驚了，“前幾天去街上還買過一份，味道確實不錯。”

“你們問王家大郎不就知道了？誰去問他都不會瞞著。”

“不可能吧，有這手藝阿水為什麼不自己賣，非得把這手藝教給別人？”

“是啊，這可是個賺錢的生意，我看著王家大郎一天能賣出去好幾十份，聽說就這半個月就賺了不少，都是賣飯糰賺的，林家阿水沒那麼蠢吧？”

“這個嗎，我就不知道為什麼了。”村子想了想，也沒想出個所以然。

“我倒可能知道。”嚴良輕笑，“聽說啊，林家大姑娘進嚴府做飯糰那天，把這手藝教給了嚴府十幾個婆子丫環，根本就沒藏著掖著，本來我們家去借嚴家下人也可以，但嚴家廚子說他們捏飯糰的手藝，比起林家大姑娘還是差一些。”

“原來如此。”村口嚼舌根的一群半信半疑，村長已經請了嚴良進村，指了指林家的院子讓他自己去。

嚴良也不再多言林家，只隨口問了句，“聽說村裡有一位姓蘇的後生？”

“有的，他啊，是個可憐的，不知怎麼的進山摔了一跤，腦子給摔壞了，以前的事都記不得了。如今一個人生活，但幸好跟林家定了親，林家也一直待他不錯，也算有了個家。”

“不記得以前的事？”嚴良頓了頓，“是什麼時候開始的？”

“這個，前兩年吧。行，林家就在前面了，你慢去，我還得去地裡看看。”村長直覺這人是刻意問的蘇懷意，不想多說，趕緊離開。

嚴良皺了皺眉，他的目的本就不是林家，只是想打聽蘇懷意的事。如今看來這人前兩年失憶，真是湊巧。他想再看看人，又不想貿然出現嚇到人家。都姓蘇，又恰巧沒了記憶，看身形相仿，莫不真的是他要找的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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