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藍色的大海漫漫無邊,碧波蕩漾。夕陽金色的光線被冰冷的海水一寸寸吞沒,只剩下橘紅色的晚霞,從海的另一端遙遙地曼延過來,粼粼的波光也搖曳出橘紅的影子。雖是殘冬,傍晚的夕陽依舊迷人。

佇立在甲板上的男人身影修長,他紋絲不動,從側面看過去,精緻得像一尊玉石雕像。

“把人跟緊了,讓她在這裡玩兩天,下週把人送回去。別再跟丟了。”他的眉目間神色清冷,面上薄薄凝霜,壓低的聲音冷淡至極。

秘書站得位置隔著他很遠。見他快要忙完,這才走上前靠近了他,遞過去一張精緻的請柬。

黑色封面上是燙金的義大利斜體英文,封面上用火漆燙著家族族徽。

他也沒拆開看,擺了擺手。

交代了幾句,他按了按額角,掛掉了電話,這才偏頭問了句,“什麼東西?”

“圖靈先生送來的請柬,請您明晚去玻璃島赴宴。”

“現在在哪?”他漫不經心地掃了一眼,抬腿向內走去。

“威尼斯泰塞拉島附近。”秘書畢恭畢敬地答到,跟在他身後。

“可以。這兩天的行程你看著安排,國內的檔案讓他們以郵件形式發給我,九點鐘的視訊會議記得提醒我,無關緊要的東西通通推了。”略一停頓,他半側過身交代了句,“靠岸,我記得這座島上有顧家的房産。”

“是。”秘書恭敬地應了一聲,看他抬了手,止了腳步。

遊輪改了航道,朝著泰塞拉島的方向行進。

林姣就在威尼斯的泰塞拉島上。

公路靠近大海,太陽被海水吞沒,天邊連成一線的紅色似乎擴了一下,然後被瞬間湮沒。白天與黑夜的交替,過渡其實十分短暫,最後往往是一瞬間。

這幾天正處在狂歡節。

華麗的服裝,精緻的假面,狂歡的人群……即便一開始並沒有度假的心情,這樣濃鬱的異域風情也足夠感染她。

西蒙安排的確實妥當,旅遊路線、吃穿住宿一概不用她費心,盡管她來過威尼斯,絕大多數時候是因為工作,還真沒有好好在這裡放鬆過。

“把車停在那家小店前面,你們不用跟著我了,今晚十點半以後我再聯系你們。”

林姣來了興致,進了那家店。從櫥窗外她就看到了裡面擺著的半張假面,白色的羽毛下,鑽石鑲嵌在金色假面上,熠熠生輝。

老闆興致勃勃地跟她講述著面具的種類,她手裡這副叫“obina”,意為小鴿子。

林姣純粹覺得好看,沒把這些放在心上。

她戴上假面,簡單的綰了個發髻,將系帶編進發髻中,補了個紫色調的暗紅色唇妝,消失在夜幕裡。

“我猜,你是個美麗的東方姑娘。”和她主動搭話的人,在一旁盯了她很久,終於忍不住上前,用流利的英語說道。

林姣混入了載歌載舞的人群,河道兩岸燈火通明,色彩迷離的燈光撒在讓人眼花繚亂的面具上。

林姣翹起唇角,她輕聲笑了笑,“也許,假面下藏著一張醜陋不堪的面孔。”

隔著一張假面,才會讓人這麼興致高昂。面具下的面孔和人是神秘的,才會讓那份曖昧和新鮮感恰到好處。

看穿了這一點,有意無意的撩撥讓她失去了興致。

“……沈良州,她不懂事,你也跟著她瞎胡鬧?”

身後突然飄來熟悉的聲音,男人的聲音原本壓得很低,音量的不斷攀升表明了慍怒的意味。

林姣身形僵了一下。

很奇怪的感覺。這麼久了,她還是能這麼快聽出來他的聲音。那是顧淮之的聲音。

不會錯的,如果不是幻覺,他在這裡。手指一瞬間握緊,林姣僵硬地轉過身。

她幾乎一眼看到了他。

顧淮之沒戴假面,在人群中顯得有些突兀。他的相貌在人群裡格外惹眼,加上行為的格格不入,引得不少人關注。

顧淮之手裡拎著面具,面上染了三分怒意,“我再提醒你一遍,你再敢瞎摻和她……”

顧淮之的聲音戛然而止。

也許是她的視線太過炙熱,他注意到有人在看著他,這樣的目光讓人不適。

他朝著林姣看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