恆一的聲音也掐得很尖細,他用力搖晃河村徹的胳膊,蠻橫地撒著嬌:“父親,我想去找嘉明君玩,我想去啦。”

河村徹對他向來有求必應,輕拍他的手背,笑意盈盈地教導:“恆一,我不是教過你麼。入鄉隨俗,你要說中文。我們大和男兒最講禮貌。”

他並沒有聽進去,就賴在河村徹的臂彎裡,像牛皮糖黏在了手心。

都說女兒是母親的小棉襖,在他這卻很好地表演出兒子是父親的開胃酒,更討得了他父親的歡心。

他笑著把寶貝兒子摟在懷裡,對王渝謙道:“我兒子在中國,沒有什麼好朋友,唯獨和小公子最投緣。他三番兩次都吵著要我帶他來府上做客。我的頭都被他鬧裂開了,今日才冒昧來打擾。”

王渝謙尚未開口,若昕莞爾道:“實在抱歉,嘉明昨天夜裡著涼了,正在樓上睡。他一點精神也沒有,怕他失禮於人前,更怕傳染給別人,所以就沒讓他見客。”

河村恆一不聽,遂在客廳裡就大聲嚷嚷:“我不管,我就是要和他玩。你把他拉起來就好了,我不怕傳染,我身體很強壯的。”

河村徹拽住他,嗔道:“恆一,不能沒有禮貌。”

他笑道:“最近入了冬,天氣是不好,看過醫生了嗎?我認識一個從東京來的醫生,正好是主治兒科的名醫。我打電話請他來給公子小看看吧。”

佐藤和雄嗤之以鼻,嘲笑道:“怎麼,中國就是身體弱,一點小風寒都能染病。不像我們大和男兒,哪怕是黃口小兒,個個都是強壯得很,從來不生病的。冬天又如何,照樣穿短褲。”

若昕道:“無妨,多謝您的關心。但是我們國家有講究,孩子生小病不能大張旗鼓。年幼時小病生多了,等一長大反而不會生大病。”

她平靜地說完,才慢起秋波朝佐藤一瞥,言下之意已極為明顯。河村恆一又要鬧,脫開河村徹的手,徑直往樓上跑去。

若昕迅速起身,卻看見河村等人居然絲毫不阻攔,反而伸手飲茶。

她壓制住怒意,低聲道:“河村公子不認路,我上去帶他。”

她快步趕上去,看見前三個房間都已被他粗暴地開啟。等到第四個房間時,他驚喜地叫了一聲,衝到了床邊。恆一拽住嘉明的胳膊,使勁往地下扯,一邊嚷道:“你給我起來,陪我玩,快給我起來。”

眼見嘉明就要被他拖到地上,若昕跑上去扯開河村恆一。她把嘉明摟在懷裡,用雙臂將他完全護住,拉起一段被角,不悅道:“河村少爺,嘉明真的生病了,請您不要打擾他休息。”

若昕把他慢慢放回床中央。恆一卻忽然撲上來對著他的臉用力掐扭,尖叫道“你別裝!我知道你醒了,你根本就沒有生病!”

若昕用手擋住嘉明的臉。

恆一朝她的手背連抓帶擰,他的指甲擠滿了黑泥,也如同尖銳的鼠爪,撓破了血肉,叫嚷道:“你讓開!”

她不為所動,唇邊凝固的淺淡笑意也未有半分淡退。

“恆一,沒規矩!”

河村恆一對他父親吐了吐舌頭,哼道:“我是想看看他是不是裝死。他肯定是裝的,父親大人,你相信我,小支那最會裝模作樣了。”

他又要伸手去揪嘉明的頭髮,這一回被若昕下意識用力擊開。

“恆一,給我過來!”

日暮良太也很不滿,斥責道:“河村將軍,未經許可,冒然闖入主人的房間是很沒有規矩的行為,有違武士道精神。”

他溫和笑道:“日暮說的是,是我管教無方。”

河村徹走過去拽起恆一的胳膊,喝道:“還不和王太太賠禮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