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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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鼓樓北面那條街上有一家書店。當時我去給嘉明買字帖,順手翻了兩本,覺得挺有意思,就一併買了。”
“我以為是大爺帶你去的。都忘了,他雖然出過國,上了十多年的學,卻不愛看書。”
雲裳把書放回去,並沒有要借走的意思,說:“你做了這麼多衣裳,有沒有給大爺做兩身?因為蘭馨的事,他最近一直情緒低落。”
“低落的又豈止是他。我想想也怕,確實沒必要自找不舒坦。一個人過得清靜,沒什麼不好。要是無聊,就做些別的事。修剪盆景,餵魚養鳥,或是去街上散散心。不怕你笑我,我要是閒得慌,還會改看過的小說,比如哪裡的情節我覺得不好,或是不想看到悲慘的結尾,就會動筆改到滿意為止。自己私下裡看,也就圖個樂。過日子,不就是在髒泥地裡種花嗎?”
“你和春黛待久了,也變得像她,凡事看得開。”雲裳眼神渙散,扯出一段笑:“不過你不用多心。說到底——你和蘭馨並不一樣。你若是懷了孩子,大爺一定會很開心的。”
她的話語聲在中途短暫地斷開,思忖後只是選擇“不一樣”來形容。
若昕沒有半點觸動,眉眼像是沉靜的湖面,只倒映著繡布上的枯枝落葉,輕嗤一聲:“他最看重的是你,把偌大的家都交給你打理,最寵愛的是春黛,又有我什麼事。李嬤嬤年紀大了,照看不好人。我只是個第二老媽子,專門給他帶孩子罷了。”
她用深紅色和褐色繡出雀鳥,再以金黃和土黃雙色漸變繡出幾片落葉,呈現在淡到發白的淺紫色絹布上,配色很是別緻。若昕淡定地將話題再度轉移:“與其為別人想,更應該為自己想才對。你也挺喜歡孩子的吧?”
雲裳凝視著她手上的花鳥,低聲笑道:“其實有沒有孩子無所謂,能像春黛那樣,什麼都不去想,愛怎麼樣就怎麼樣,也是讓人羨慕的好命。”
她很不自然地停頓了一番。突如其來的寂靜讓若昕抬起了頭,甚至以為她已經起身走了。雲裳僵硬地揚起唇角,眼神卻又不像是假笑:“如果真的有了孩子,最重要的也是和心上人一起把他帶大,就好像兩個人的時光疊在一起,重新誕生在世上,沿不同的路再看一回人間。”
在她婉轉的聲調中,若昕默然低首,繡完那排紋路的最後一針,剪斷了絲線。
王渝謙在屋裡正練字,聽見一陣匆忙的腳步聲,已經猜到是誰。春黛拿著幾張紙,大搖大擺地走進來,走到他面前,意味深長地笑道:“你在練字啊?”
他低著頭說:“我今天沒心情打牌。”
“嘁,誰找你打牌啊。牌技那麼爛,贏了你的錢都沒意思。”
春黛朝擺放整齊的書桌上掃視了一眼,心中所想全都表露在臉上,驚歎道:“收拾得真乾淨呀。下回你去幫我整理梳妝檯吧,化妝品,保養品還有首飾,亂得一塌糊塗。”
王渝謙睨了她一眼,說:“那你的臉怎麼都沒有亂得一塌糊塗。”
她揚起畫就的銳利長眉,回頂道:“怕把你嚇得掉眼淚。”
他面無表情。春黛單手托腮,手肘撐在桌面上,身體的其他部位全都靜止,只有一雙眼睛上下撥動,沿著他的五官打量,笑著說:“王處長,你長得真俊俏。平常沒人的時候,你會不會對著鏡子笑啊。要不今天試一試,你盯著鏡子認真看五分鐘,準保你笑出聲。”
王渝謙拿起筆,飛快地從她的鼻尖越過,橫過臉頰畫了一筆:“你可以回去對著鏡子笑了。”
春黛蹙眉道:“你幹什麼呀?我化了一個多小時的妝啊,本來想找你出去玩的,連地方都挑好了。”
“我沒心情。你沒看見我在練字嗎?”
“好不容易休了長假,居然天天悶在屋子裡寫字,人都要練發黴。”
自從上次看過那隻柴犬後,他又有好多天沒有邁出過屋簷了。春黛伸手撥了兩下他的額髮,像是捋狗毛。王渝謙的眉心陷出更深的印子,但是並沒有說她什麼。
她撅起海棠紅色的雙唇,說:“頭髮也變得這麼長,真是不清爽,把耳根子都給遮住了。站在遠的地方看,還以為你邊上長出兩朵香菇呢。”
王渝謙強忍住笑,正要抬頭嚴肅地瞪她。即使是那一道墨痕,也擋不住她的笑靨明媚。她神秘一笑,伸手抖開那兩張宣紙:“我送給你的。你收了我的禮,就得跟我出去了。”
這幾天她沒有開一場牌局,從早到晚都是一個人在屋裡。沒人知道她在做什麼。她從沒有學過書法,連書都沒念過一頁,根本就不識字。兩張紙上分別大寫著一個很醜的字——那是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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