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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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謝家最近和蔡家走得近,通了關係認識一戶和都督有粘連的人家。靠著它,謝欲不少囤積的藥材都得以不通官方場面賣到江浙地區。松江,蘇州至鎮江一帶正在打仗。孫軍長驅直入,攻下金陵後逐北而上。戰事耗損,最需糧草和藥材。因此謝家近日發了一筆橫財。謝欲頹喪多月的眼眸終於有了光澤,對孟氏連聲稱讚:“我這大丫頭果真出息了,親家可真是照顧咱們。當初我就看準了,知道是戶好人家。”
他的這番狂喜,更讓人覺得親上加親之事呼之欲出。若暚書法自讓他驚豔后,近日在謝欲面前很得臉,連帶二姨太也有了好幾分恩寵。彩雀院的下人憋屈了許久,立即逮住揚眉吐氣的機會,時不時地去庫房供給處索求綢緞粉黛,言明是二姨太所用。
景行一日去取棉絮。因落霞說要給孟氏和若昕縫兩件棉襖,又有事走不開,就託他去拿。正走至門口,就聽見裡面在吵嚷。
那是二院的水芊和四院的小丫頭玲子。水芊捏住一匹橘紅色錦緞,用力一扯就拉進了懷裡,抱得死死的,說“前兒老爺過來,說姨太太的衣裳也太素淨了些,這才讓布房賞了這匹緞子。咱們難得要東西。你這小蹄子才進府多久,也敢不守規矩了。”
玲子還年輕,剛被調進芳華院,以為跟了個榮華富貴的主,又看院中幾個大丫鬟成天拿大裝腔,她捱了氣。什麼扇爐子打水的底活都推給她幹,有賞賜時倒把她推在門外。她若稍微伶俐些,想擠到四姨太面前,過後就立刻被小喜兒扯著嗓子罵“你瞎了眼吧,不看看自己是哪顆蔥,也敢來裝蒜,蹦躂到主子跟前掙體面去了。”
這倒也罷,貼身丫頭連衣服也扔給她洗。她愈發不肯服輸,在外人前鼓足了氣,自抬身價,生怕搶不到東西回去又挨一頓罵。
“喲~我家姨太太都快生了,眼瞧見這肚子越來越大,衣裳總是小了,能不趕著再做身新的麼!連太太都吩咐了,什麼東西都先可著咱們姨太太用。那可是給府裡的命根子穿的緞子。姐姐也不照鏡子看看,這可是小主子的衣裳,你的手捧得動麼。”
水芊聽得如此說,到底不敢得罪人,手鬆了些。玲子見機一把就扯過來,用勁拍了拍,似乎上頭沾了灰,哂笑道“姐姐識相就好。咱們做奴才的,不就是靠著主子麼。現在老爺心裡都裝著四姨太,其他的事不過是一時興起。昨兒姨太太還說呢,有些蔥啊蒜的,難得上次檯面做點綴,就把自個兒當成主菜看了。”
水芊聽了心裡直冒窩火,但又不好發作,只冷笑道“四姨太太生了少爺最好。左右那是太太的少爺,與哪位都無關。到時候什麼莊稼都收不到,難怪趁早關心起別人家的苗來。”
她咬緊牙根,還是緊揪住一角不肯放。另一個嬤嬤忙過來對中間一拉。綢緞便被玲子扯去。嬤嬤心疼道“你們真是小蹄子不知世事艱難,現在到處都在打仗,到一處炸一處。趕明兒連樹皮都沒得穿呢。這麼好的緞子,別被你們扯爛了。”
她嚷嚷道“夏嫂子,快過來管管你女兒,這樣糟蹋東西。”她雖是責備水芊,卻不停對她使眼色,悄悄用足尖輕踢了一下她的鞋面。
和景行一起挑棉絮的小喜兒,直接抓走了最好的幾疊,根本不看旁人一眼。她拾掇好後,拉過玲子就走,罵道“你是腦子壞了還是舌頭疼?跟誰都說得起勁。這當親孃的沒用,女兒的事竟也要別的人來管,她倒是一個屁都不敢放。真是一個林子出來的鳥。”
水芊對著兩人的背影啐了一口,罵道“多稀罕似的。過好你的日子吧。一山不容二虎,一個兒子也沒有冒出兩個孃的來。仔細哪天樹倒猢猻散,看人痛打落水狗。”
因芳華院的人把好的都給拿走了。景行只得在剩下的棉絮裡仔細翻,才尋到幾塊夠白淨厚實的。畢竟是要給她做的棉襖。
他才一回院子,就聽見裡面亂哄哄的鬧成一團,又有激烈的摔打聲和哭鬧聲。他心慌意亂,立刻衝到屋子裡。果然人仰馬翻,瓷杯瓷碗砸了一地,連屏風都推翻了。景行早上剛折來插好的幾柱秋海棠,跟那個琺琅彩釉瓶一併爛在地上。落霞和鎖紅正抓住她,幾個小丫鬟直在旁邊嚇得不敢上去。
“你怎麼才回來啊!快來,我們是降服不住她了。你來說幾句。”
景行上前,看見她眼圈相當紅腫,眼淚啪嗒不停地下墜,雙唇緊抿,一個勁想要往外衝。景行讓二人鬆開,問“小姐又怎麼了?可否跟我說?”
她只是噤聲不語,抽噎卻越來越劇烈。景行明白過來,讓所有人都出去。落霞還是很擔心,問“你一個人行嗎?”
鎖紅一向機靈,推著她往外走,說“走吧,沒看見他來了,她就不鬧了嗎。”
之後房中陷入了長久的安靜。他們面朝對方,都沒有開口。她保持著低首的姿態,雙手捏拳握得很緊。景行看出來她是在努力剋制流下眼淚。他嘆口氣,問了幾句後,若昕一動不動。他一直明白那樣的落寞和眼淚,其實根本和他無關。這樣想清楚,心裡忽然抽搐瞬疼。景行驀然轉身就想離去,說“三小姐若是嫌我多事,我也出去,讓走一個人靜靜。”他無法再停駐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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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才走了一步。她忽然上前環抱住他的腰,把臉埋進他的衣服裡,洇溼了一大片。他沒有回頭,卻依然能感受到後背上除了滾燙潮溼外,還有兩片薄唇在微弱地顫動。
“沒有了,真的什麼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