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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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玫果然命人給月現送去了活血的跌打藥,而且派的不是別人,正是景行。那天清早他正給玉玫送新開的鵝黃色薔薇。正逢紅藕院的嬤嬤給她送翠羽贈的絨花。
嬤嬤笑道“我們姨太太說了,那天的事是她不好。可您是個明白人,沒管教好下人,自然是奴才失職。姨太太心善,從不苛責下人的,才養了這一群好吃懶做光會挑撥離間的賤婢。還請四姨太太寬宏大量,奴才已經讓人掌了她們的嘴。這些絨花是三姨太給您的賠罪。”
玉玫抖了抖絹子,下巴輕佻地翹起。貼身婢女紅袖立刻上前來挑了朵深紅色的替她簪上。玉玫說“既然是送了我的,那我就好好戴上,也好讓三姐寬心。”
她又一指剩下的,對下人說“我挑完了,下剩的你們也挑了,撿喜歡的戴去。”
那群丫頭果真一擁而上,七手八腳地搶花戴,有幾朵甚至被揉爛了。她並不顧嬤嬤的窘迫惱怒,只笑吟吟道“我和三姐一樣,最善待下人的。三姐的心意我也收了,風風火火地戴上頭,待會兒去給老爺看。跟著的人也該好好打扮,總不能蓬頭垢面的。”
她又吩咐“紅袖,給媽媽一些錢吧,大清早的過來多辛苦。”
那嬤嬤聽了這句話,臉色又喜氣盈盈起來,活了五十多年,爭風吃醋見的多了。身為底下人,最聰明的活法就是別去摻和上頭的是非。左右她有好處,也不敢回去亂挑唆什麼,省得惹火自焚。
景行靜默佇立在一旁。玉玫這才看見,方露了笑顏“好標緻的花兒,難為你記著我的吩咐。但凡有的,都會往我這裡送。也給這孩子拿些錢。”
嬤嬤又阿諛道“哪有奴才不記主子的,哪怕是要他天天割兩斤身上的肉來,他也得給姨奶奶送來喲。”
玉玫皺眉,乾笑了幾身。她又問景行往哪裡去,得知是彩雀院後遂讓人取了藥酒來,吩咐他“那就勞你順路了。你告訴二姐,最近溼氣重,要是骨頭疼得厲害,就早晚都抹,倒在手心務必把地方搓熱了。”
說罷就頭也不回地帶人離去。其餘的丫頭把薔薇花擺在最顯眼的光處,說“咱們姨奶奶這樣愛薔薇呢。”
“是呀,除了薔薇,什麼花兒都看不上眼。但主子好像從來不在衣裳上繡薔薇的。”
兩人湊近了,窸窸窣窣地說起來。景行沒有再聽,往彩雀院走去。玉玫一貫得寵,之前的事雖讓謝欲很不痛快,但時間一久,眾人也就慢慢淡忘。她口齒一貫伶俐,又能說會笑,是風月場子的老手,最會尋歡作樂,想些令人慾罷不捨的趣事玩招,是故很快又一枝獨秀起來。
但最令人好奇的是,玉玫雖然直言快語,行事張揚,從不大在口舌上落下風,連說話最叼的媳婦嬤嬤都對她五體投地,暗地裡說四姨奶奶的嘴跟西洋鋼炮似的,一放響誰都安靜老實了。可就是這樣的人卻對彩雀院很客氣,尤其對二小姐最好,偶爾贈綢緞飾花,時興點心給她,連見了面也格外親和,總會招呼她去四院裡玩。
為此若昕表現得艴然不悅,雖然她和若暚平時不怎麼來往,但玉玫對她置若罔聞的冷淡態度,兩廂一比較讓她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輕視。熱情又任性的小姑娘在擁有和翠羽相處的經歷後,起初也用同樣的笑靨向玉玫問好,但受到了她陰陽怪氣的拒絕。
“三小姐的好意,我怎麼敢當。您是尊貴的嫡出小姐,自然有太太陪您,怎麼反倒來靠近我們這樣的人,真是擔待不起。您想要什麼玩物,張張口就是了,何必來打趣我這麼個蠢人呢。”
幾番下來,若昕氣得不輕,執意認為玉玫就是故意和她作對,在房中大耍性子,並聲令房中的所有人都不準和芳華院有來往。但景行卻認為,玉玫並不是針對她,或是任何一個人。事實上,景行發現這位四姨太對謝家的任何“主子”都採取退避三舍的態度。而在某次午後,景行再一次去送花時,親眼看見她和幾個下人鬥牌鬥得真歡騰。鐲子手鍊叮鈴作響,伴著笑聲盈盈,像是撐開了另一方天地,將這老宅腐朽沉重的黯淡光澤都隔絕在外。難怪謝欲會寵她。景行也更加確定了之前的那一個念頭。
元宵後謝欲得到了一套五隻掌心大小,藍田玉質的白兔擺件,色澤純白無瑕,在陽光下能透出淡藍色的光暈,十分精巧。因兔多產,這樣的好兆頭自然讓他再次地掉入對子嗣的期盼狂熱中。
若昕有日在謝欲書房中看見後愛不釋手。她去向謝欲討要,但被她父親嚴肅拒絕,為此賭氣不快了許久。還是孟氏哄她,把她摟在懷裡說“傻姑娘,你爹是期盼那玉兔給他帶來多子多福的好兆頭。給了你做什麼,玩兩天就打碎了,白白糟踐了好東西。”
若昕仰頭問“那玉兔爹會送給娘咯?”
孟氏眉眼間的笑意一瞬間凝固,也許一直都是僵硬虛浮的。她一下下輕撫若昕的日漸變長的烏髮,溫聲道“只要是你爹的兒子,都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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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笑了起來,卻透出一絲讓人心軟的無力弱小,與她平日的端莊高貴全然不同。“娘以後,就靠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