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魂夢很放心,似乎把工作交給易罔,是件可靠的事情。

“那我回去了……沒想到寂緣會醒得這麼是時候,那丫頭直覺還挺準的,很有意思呢。”語畢指了指地上的屍體,“這個,和之前一樣,也讓我回收掉,可以嗎?”

易罔點頭,“不如說,他就‘應該’交給你,才對吧。”戲笑,才注意到這時候的窗外,景象完全是夜晚,連最後的霞光都消失殆盡。

☆、6月25日

林寂緣的心情很糟糕。

上一次有意識,聽到的日期是十九號。這已經是昏昏沉沉間睡過了幾天,如今再醒來,她不可置信:

“……你在開玩笑嗎?”

順帶環視,似乎已經回到了李成繁的家裡。距她死後早超過了七天,所以沒看見弔唁的白布。房間裡聞著還有些蠟燭味兒,很淡,顯得屋子很是清冷。她確實打了個寒顫。

“沒有啦……”易罔傻笑笑,“只是你不記得罷……了。”後半句話越說聲音越小,心虛地他別過視線,遊移片刻後重新盯回,鎮定了心態以後,再一次開口:

“你應該不記得這幾天的事情吧……?”語氣不確定,“也幸好不記得,嘿。”

“別在這裡給我打啞謎。”寂緣扶扶自己的額頭,覺得太陽穴周圍刺痛。不過只是一瞬而逝,多揉幾下能夠緩和。“想說什麼直說,彎彎扭扭煩得很。”

若換做認識的那個易罔,這時候他應該撓撓頭傻笑笑,然後繼續敷衍。只不過眼前這個人已經再也不熟悉,易罔淺笑,嘴角成一個微妙的弧度,看起來卻和諧,挺帥氣。態度很是認真,不知道他的肚子裡到底埋藏了多少事實:

“寂緣真的想知道嗎?”

“你好煩。”

林寂緣掙紮幾下,這一回身體並不疲累。見寂緣站起來,易罔也直身。他動作稍有些急躁,差點被椅子給絆倒。把這個人拉到自己面前,微微抬頭和他對視,寂緣一字一句,問:

“所、以、說,你到底是想給我一個解釋,還是故意在我面前提起,吊我的胃口?你要是不想說,一開始就不要告訴我。本來就是你提起的,你還遮遮掩掩,你是想幹嘛啊。”

“唔,確實是我不對,哈。”易罔若有所思,“對啊,我這是幹嘛啊,真惡劣。”

他好像聯想到了什麼人或什麼事,傻兮兮笑了好幾陣。好不容易嚴肅起來的面孔沒堅持過三五秒,就消弭無蹤。

“這幾天,一直是我們在……單方面把你關起來?別怪我說話直。”易罔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似乎在組織詞語,以期望找到委婉一些的說法。

不過直白也並不是壞事,不如說既節省時間還省得誤會。左右他的語文能力不足以讓語言變得好聽,易罔嘆氣,繼續說:

“雖然寂緣是無意識的……給我們添了不少麻煩呢。”

“誒?”寂緣下意識看了看自己的手,在燈光下映襯得發白,毫無血色。她並不纖瘦,外貌上應當分到高挑的型別。手指勻稱,骨節分明,不過這本應是優點,慘白下卻顯得可怖。“我做了什麼……嗎?”

當人被說成“添麻煩”的時候,很多人都會有看手的小動作,不知道是什麼道理。

“也不是很嚴重……好在我是個閑人,管得住。”

易罔停頓了一會兒,把椅子扯到身邊。他用力的時候沒選好方寸,拖動得地上吱呀,很吵。下一秒他驟然停滯,“抱歉。”一句,將椅子抬起,才好控制音量。這樣一來就不會有噪音了。

“寂緣最近,有沒有覺得經常遇著怪事?但周圍的人都不覺得,的那種。”

回想片刻,且不說眼下,將記憶往回拋個一兩月,也存在這種狀況。記不清一開始是什麼時候,最初好像是沒由來的身體發冷,哪怕暴露在夏季的陽光下。要說近況,最近的是一場幻覺,再貼近些,有現在連續兩次毫無意識昏沉,並虛度好幾日。

“想一想還真是不少。”寂緣點頭,“……說著像,你知道‘為什麼’似的。”看易罔坐了下來,她也尋回床鋪。把被子收攏收攏,墊在低下柔軟,感覺不賴。

“寂緣家裡……林家的,秘術。我聽說過,雖然你從來不和我提這個。”易罔笑笑。好吧,他是真知道——這不是廢話嗎。

“是有這麼回事,怎麼突然?”

這幾乎是從來沒涉及過的話題,寂緣再三確認自己的記憶,至少沒有在易罔面前提到過。這種東西,一說出口,不免得會讓人聯想到家裡的一堆雜事兒,弄得人很是煩躁。至少在愉快的學習生涯中,寂緣只想安安靜靜地過過去,真心不想要提起。

幸好寂緣沒有朋友,要不然天曉得他們會不會在背後指摘些什麼。這樣的狀況聽起來憂傷,獨身者卻往往能自在——這種心態,理智來看是消極,但寂緣就是避免不了。

“那個,寂緣並沒有好好掌握,對吧?”易罔小心地問,“是生澀,還是完全沒有學一點都不會,這我倒是不知道。”

寂緣閉眼,易罔的話雖然直而顯得發沖,很明顯眼下也是為了自己好。再度睜眼,看看身邊牆壁,仔細一觀發現並不是純白,而有幾道汙漬。顏色發深,有點像是被潑水,不過汙漬的形狀更像是利器導致的刀鋒。

多看幾片,原來這牆壁並不完整,膩子缺了幾小塊,同樣是利器的痕跡。

“所以,我想啊,應該是‘暴走’了。”易罔接著說。

在看到牆上奇怪的劃痕之後,易罔的說法不免讓人聯想一番。

“什麼啊,真是讓人討厭的說法……真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