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回 只有他死才能你活

伙頭兵不耐煩地又踹了少年一腳，這種戲碼他幾乎每天都見，都是在他面前裝可憐的，可是誰又可憐他，上頭就層層剋扣，糧食到這裡就這麼多，總不能將他們自己的份數補給這些犯人吧。

“滾滾滾，再不滾我可對你不客氣了！”

少年見是真的要不到吃的，只能費力地從地上爬起來，可身子還未站穩，便覺著眼前猛然一黑，直接暈死了過去。

“小丁！小丁！”後面幾個人見少年暈倒，都立刻湧了上來，其中一個年長的朝少年喚了兩聲，見少年未醒，焦急地朝四周望了一眼，終於在人群后尋到了赫連樂的身影，立刻奔了過去。

“軍爺，小丁怕是餓暈了，能不能讓他先回帳子裡歇著，不然……不然我怕這孩子可能會熬不下去了！”這年過五旬的老人也是一臉菜色，佝僂著瘦骨嶙峋的身子，臉上滿是乞求。

暈倒的少年小丁和這個老人正好是赫連樂負責監管的幾人其中的兩個，赫連樂眸光變換了一陣，看了一眼暈倒的少年，朝老人輕輕點了點頭。

老人欣喜地從赫連樂手裡接過可以回到帳子裡休息的牌子，連連向赫連樂道了兩聲謝，這才又回到人群中，與另外一個男子將小丁扶回了他們的帳子裡。

回到帳子，老人倒了杯水慢慢幫小丁喝下，小丁迷迷糊糊地醒了過來，看見面前的老人，聲音沙啞地喚了一句：“魯叔。”

魯叔嘆了口氣，摸了摸懷裡略微鼓起的一處，猶豫了一瞬從懷中裡拿出一個帕子包著的半個窩窩頭遞給了小丁道：“吃吧，這是我昨天留下的。”

小丁直盯盯地看著魯叔手裡的窩窩頭，好似那是什麼人間美味一般，他抬頭著魯叔，見他點頭，變從魯叔手中一把抓起那半個窩窩頭，一下子就填進了嘴裡。

大概是窩窩頭都是糠皮粗糧做的，小丁還未將窩窩頭全部嚥進嗓子裡就劇烈地咳嗽了起來。

魯叔忙又倒了杯水遞給小丁，“慢著點，別急！”

小丁喝了口水覺著胸口不再空蕩蕩的了，閉著嘴又咽了幾口口水，這才感激地看向魯叔道：“魯叔，謝謝你。”

魯叔嘆了口氣，將腰帶又紮緊了一些，朝小丁搖了搖頭道：“沒事，你在這兒歇會吧，我和阿土出去把剩下的木料都搬上山，今個應該就能歇了。”

從帳子裡出來，魯叔和阿土對視了一眼，這才託著腳上的鐐銬朝祭神臺方向走去。

站在帳子外不遠處的赫連樂見兩人從帳子裡出來，便沒有在繼續跟著，此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他看了一眼已經消失在山腳處的太陽，轉身朝懸崖的方向走去。

可還不等他走出幾步，突然從側面衝過來一個士兵，這士兵生了一對兒三角眼，他拉著赫連樂的手臂大笑道：“赫連兄弟，我可找到你了，咱們任副尉找你！”

赫連樂心中惦記著楚繹心，不知道她這會兒怎麼樣了，他不願隨著士兵去見什麼任副尉，推開士兵拉住他衣袖上的手，蹙眉道：“找我何事！”

那士兵被赫連樂推開，渾然不覺尷尬，再一次拉住赫連樂道：“當然是有要緊事，你快跟我走一趟，去就知道了！”他見赫連樂好像十分抗拒，疑惑道：“赫連兄弟這是怎麼了？莫非有事要做？”

赫連樂怕再拒絕會引起這士兵的懷疑，只能被三角眼士兵連拉帶退地帶到了任副尉的營帳裡。

此時任副尉正在與幾個士兵一起用飯，案几上擺滿了各色酒肉，見赫連樂進來，任副尉起身笑著招呼道：“赫連兄弟，快來快來，我們哥兒幾個正等著你呢。”

赫連樂微蹙著眉頭掃了一眼帳內的幾人，淡淡道：“任副尉找在下到底何事？”

任副尉十分不喜赫連樂的這幅高傲的樣子，但又有些忌憚他的身份，看了一眼赫連樂身旁那個三角眼計程車兵，皮笑肉不笑地呵呵了幾聲，指著擺在他身邊的一個案幾道：“咱們坐下說。”

就當赫連樂被請到任副尉營帳裡的時候，往祭神臺走去的魯叔和阿土又轉身折返了回來，他們回到小丁休息的帳子，見小丁已經熟睡，輕聲喚來幾句“小丁”，見他沒有任何反應，這才看著對方點了點頭。

“動手吧。”魯叔指著小丁對阿土說道。

阿土點頭，將小丁背了起來，低聲道：“小丁，這是命，你到了那邊別怪我們！”

魯叔冷笑一聲道：“他要怪就去怪自己的命不好，有本事下一次投個好胎！”

二人牢騷了兩句，便悄悄將小丁背出了帳子，尋著隱蔽的地方東躲西藏了一陣子，見到避開了巡邏計程車兵，快速地跑到了懸崖邊上。

阿土將小丁放下，朝懸崖下看了一眼，嚇得出了一身冷汗，“魯叔，我，我下不去手，你，你來吧！”

魯叔瞪了一眼阿土，氣道：“你還想不想離開南燕山了！你不是說你媳婦快要生了！難道你想你那娃剛出世就沒了爹？”

“魯叔！”阿土面露難色，重重地“哎”了一聲，“我……咱們不這麼做，也許也能捱到祭神臺建成……”

魯叔反問道：“那你當初為啥要應下？從咱們應下這事起，這事就沒有別的選擇，咱們不殺小丁，明日死的就是咱們！”

阿土聽了這話再一次打了一個寒顫，紅著眼圈道了聲“好，我來！”然後拉著小丁走到崖邊狠狠咬了一下牙，看著兩手間扶著的少年，艱難地說了一句：“對不住了！”然後雙手一鬆，將小丁推下了懸崖。

可他萬沒料到，也許崖邊的風實在太冷了，於是將昏睡的小丁吹醒了過來，就在小丁身子朝懸崖下下墜的一瞬間，小丁本能地抓住了懸崖邊的石頭。

“魯叔……阿土哥……救我……”

冷風中，小丁單薄的身子掛在懸崖上，好似一陣強風就能將他吹走，魯叔低頭看著小丁扒在崖上的幾根手指，嘆了口氣，悠悠道：“你何苦醒過來再遭一次罪！”說罷蹲下身子，從一邊拾起一塊石頭，用力向下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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