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楚繹心要將畫作收尾的時候,鴛鴦捧著一幅畫走到了赫連樂身邊,福身道:“赫連大人,這是我家小姐送與您的禮物,請您一觀。”

她的動作十分規矩恭敬,但那尖尖的下巴卻揚得很高,眼睛有意無意地瞟了一眼楚繹心,眼裡的不屑讓赫連樂感到不快,赫連樂蹙眉掃了一眼鴛鴦,從薄唇中吐出幾個字:“我不需要。”那聲音比這天氣還要讓人覺得寒涼。

鴛鴦一愣,完全沒有想到赫連樂會如此乾脆地拒絕,下意識朝馬車那邊看了一眼,見顧淑彤正撩起車簾看著這邊,鴛鴦心中一慌,她擔心若赫連樂不收畫像,小姐折了面子回去會拿自己出氣,忙又道:“大人先開啟看看,說不定會很喜歡。”

赫連樂這次連眼皮也未抬一下,靜靜地看著楚繹心一動未動。

鴛鴦一急,咬唇思考了片刻,直接動手將手上的畫軸展開,一幅畫像瞬間呈現在赫連樂的面前。

赫連樂的眼神並未因鴛鴦的動作轉移半分,反而是站在赫連樂身邊的柳泉滿臉驚訝的喚道:“這……大人,這畫像畫得是您吧。”

柳泉是個粗人,平日裡只知道舞刀弄槍,但看著畫像上鳳表龍姿的男子,由衷讚道:“這可真是妙筆丹青……”他正誇著,突然注意到畫像旁的落款,嘀咕道:“淑彤……淑彤……該不會是都京第一才女顧將軍的嫡女顧淑彤吧!”

覺得自己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柳泉忙將嘴巴捂上,時下對女子不算嚴苛,少女給心儀的男子贈送禮物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但這事情若傳出去對女子來說終歸不是好事,畢竟二人沒有訂婚,將來女子若嫁作他人婦,這事兒被揪出來定會讓夫家臉上無光。

柳泉看向赫連樂的眼裡滿是羨慕和崇拜,要知道顧淑彤在都京享譽盛名,多少都京名門子弟都敗在了她的石榴裙下,可卻沒有人能得到她的青睞,沒想到赫連樂看起來冷冰冰地,居然能如此之快便虜獲了美人的芳心。

鴛鴦舉著畫巴巴地眨著眼睛看著赫連樂,赫連樂卻對那畫沒有絲毫興趣,柳泉怕他不懂表達傷了美人的心,心中一動,忙上前將畫作接了過來,憨笑著為赫連樂打著圓場道:“大人現在不能動,我來幫大人收著!”

有幾個圍觀的百姓此刻也看見了柳泉手裡的丹青,他們紛紛投來驚豔的目光,議論道:“這幅畫畫得也不錯!”

另一個書生贊同地道:“我雖對丹青初窺門徑,也覺得這幅畫線條緊勁連綿,如春蠶吐絲,春雲浮空,流水行地,自然流暢,怎一個好字了得!”

鴛鴦聽了周圍人的誇讚,嘴角得意的翹得老高,她也不怕別人會認出她家小姐是誰,既然她家小姐敢送出這幅畫,自然是篤定都信候世子夫人之位非她莫屬,若這事傳揚出去,待小姐與赫連大人成婚之後,只會被說成一段佳話,於是自得地嘀咕道:“也不看看我家小姐是誰!”

“像,實在是太像了!”

這時人群裡突然響起一聲驚呼,一個穿著黛藍色紋竹長袍的中年文士指著楚繹心所作的畫像,眼裡是不可抑止的興奮之色,他大喊道:“神乎其技!簡直是神乎其技!”

幾個被顧淑彤所作的畫像吸引了目光的圍觀者被這文士一吼拉回了注意力,視線又落在了楚繹心的畫作之上。

此時楚繹心所畫的畫像已經基本完成——藍天白雲之下,一個眉目俊朗的男子抱劍而立,陽光將男子鍍上了一層淡淡的金色,更加襯得他蕭蕭肅肅,爽朗清舉。

鴛鴦本以為小姐的畫會引起眾人的追捧,可沒想到只得到了兩句誇讚,眾人的目光竟都被楚繹心吸引了過去,她不甘心地圍觀的看客們吼道:“你們是瞎了麼?她一個無名小卒,豈會有我家小姐畫得好!”

幾個人抬起頭看了看柳泉手裡拿著的畫像,又低下頭去看楚繹心的畫作,紛紛笑而不語,好似鴛鴦在無理取鬧一般。

剛剛誇過顧淑彤那幅丹青的中年文士激動地道:“不可同日而語,不可同日而語啊!”

看到眾人的反應,赫連樂竟也生出了幾分好奇,他微微伸了伸脖子朝那畫像看去,可那畫板背對著他,他如何能看到上面的畫,於是清了清嗓子,開口道:“可是畫好了?”

楚繹心又審視了一下自己的畫作,在細微之處填了兩筆,這才滿意地勾起嘴角,“嗯,畫好了,你若是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儘管提出來!”

看著近在咫尺的畫像,赫連樂竟覺著有些緊張,他輕輕活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手腳,這才邁步朝楚繹心走過去。

正當他要轉到畫像對面去一窺畫像的全貌,突然覺得頭頂襲來一股寒涼之氣,他迅速摟著楚繹心的腰閃到一邊,但是一盆從天而降的冷水還是將二人澆住!

“我的畫!”楚繹心被這盆水澆得一蒙,睜著圓溜溜的雙眼看著面前的畫像,眼裡瞬間湧上了淚水。

赫連樂雙手扶著楚繹心的肩膀,見她除了左臂被淋溼之外沒有其他不妥,這才放下心來,側頭去看楚繹心的畫作,眼裡瞬間盈滿了怒意。

好端端的一幅畫此刻已經被水染得模糊,周圍站得近一些的,也被淋了半身的水,怒吼道:“媽的誰這麼缺德!”

沒有被淋到的人則嘆息地搖頭道:“哎呀,可惜了,可惜了,真是糟蹋了!”

“嘖嘖,還想著回去跟娘子吹牛來著,現在畫毀了,再跟我娘子說,她定以為我在胡說八道。”

赫連樂咬著牙,抬頭望向身後酒館二樓那支起來的窗子,臉上陰雲密佈,對柳泉道:“你去看看。”

見一盆水從天而降,柳泉也驚愣了片刻,他被赫連樂那如風夾雪的聲音喚回神來,連忙應了聲“是”,迅速跑進了眾人背後的那家酒館。

可是他在酒館中上下尋了一陣,並未找到從二樓窗子向下潑水之人,詢問了大廳裡幾個食客,只打聽道好像有一箇中年女人剛剛一直站在窗邊。

雖沒有抓住這人,卻發現了酒館的一個後門,與赫連樂知會了一聲,他便從後門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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