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回 蝶形傷疤

“劉公子好似不相信古某的話，不如這樣吧，改日我會帶著離姑娘去畢府，若萃華閣的鎮店之寶真是離姑娘所損，古某來賠便是。”古月說罷看向楚繹心，微笑道：“離姑娘，我們走吧。”

楚繹心沒想到溫柔的古月也有如此強勢的一面，下意識地對他點了點頭，跟在他身後便朝舞臺下走去。

看著躺在地上哀嚎的虎子等人，劉辰的眼神變得極其陰霾，他雖然紈絝，但還不至於明知道打不過還要繼續糾纏，他身邊的僕人也適時勸道：“少爺，這事就算了吧，老爺若是知道您為了一個女人跟古大人結了樑子肯定會不高興的！”

“滾！”劉辰正愁心裡的火氣沒處發洩，用力踹了一腳僕人，盯著楚繹心三人的背影，陰測測地道：“給我等著！”

從雅苑出來，赫連樂的臉比平時還要冷上三分，他堂堂都信候世子，金吾衛隊正，說話的分量居然比不上古月那個小白臉，還有楚繹心那個過了河便拆橋的女人，剛剛還相公夫君地叫他，脫了險就立刻換了張臉，好似不認得他一般。

赫連樂與古月一左一右走在楚繹心身側，三人就這樣沉默著走了大半條街。

楚繹心回頭不見有人跟上來，暗暗鬆了口氣，朝著兩人施了一禮，道：“今日多謝二位大人相救。反正已經不是第一次麻煩二位大人了，蝨子多了不怕咬，這債多了也不怕還，來日方長，來日方長！”

古月聞言會心一笑，上下打量著楚繹心，她裹著赫連樂玄色的外氅，長髮披垂，一雙眼睛比遠處的燈火繁星還要閃亮，“看來我們要重新認識一下，在下刑部古月，之前若有冒犯離姑娘的地方還請見諒。”

見古月朝自己抱拳施禮，楚繹心忙抬起雙臂搖晃著雙手道：“不不不，古大人多禮了……大人不怪罪我欺瞞您已是對我的包容了……”

古月不過是跟她開個玩笑，但看著她在眼前晃動的手臂，表情瞬間變得嚴肅起來，他一把抓住楚繹心的右臂，指著她手臂上一塊有些猙獰的蝶形傷疤，問道：“你這傷疤是怎麼來的！”

赫連樂看古月的動作，臉上幾乎要結出冰塊，快步上前伸手捏住古月的手腕，冷聲道：“鬆開手。”

赫連樂的話讓古月恢復了冷靜，他又仔細看了一眼楚繹心手臂上的傷疤，輕輕鬆開了手，歉意地道：“抱歉，弄疼你了。”

楚繹心被古月的舉動嚇到，握住自己的手腕朝後退了一步，眸子裡滿是驚疑。

見古月放開了楚繹心，赫連樂也將手收了回來，三個人面對面的站著，誰也沒有開口打破這沉默。

古月將雙手背到身後，用一隻手指不停地摩挲著手背，他表面上雖已經冷靜下來，但心裡卻一直翻滾著驚濤。

他認得那蝶形的傷疤，那是被火灼傷後留下來的傷疤。

大概在他九歲那年，他第一次入宮去見他的姑奶奶東仁皇太后，他跟蹤一個小太監身後亦步亦趨地低頭向前走著，經過一個花園時恰巧遇見兩個宮裝少女在欺負另外一個女孩，他見前面帶路的小太監好似突然地聾了，瞎了，連頭也沒有歪一下繼續向前走著，他只能也跟在他身後當做什麼也沒有看見。

可還沒等他們走出花園，花園裡的池水邊突然傳來“咚”的一聲響，那個受欺負的女孩在池水裡拼命掙扎，她沉沉浮浮，卻沒有發出任何呼叫的聲音，年少的古月看著太監越走越遠，腳步沒有絲毫的停頓反而越走越快，他握了握拳，最後還是轉回身朝池水方向奔去。

女孩的雙臂一直在水面上掙扎，右臂上那塊猙獰的傷疤格外刺眼。

他跳進水池中將女孩救上池岸，後來他才知道他救的人就是先太子靜王的遺腹子，痴傻的安慶公主，不過此後他再也沒有與安慶公主相見過。

不知道是不是他曾救過安慶公主的原因，一年前陛下有意讓他尚安慶公主，幾個月前還在常德觀為安慶公主做了法事，聽說安慶公主的七魄已經歸體，不再痴傻，可是又染上了其它的疑難雜病，只能繼續深居宮中。

古月望著楚繹心那張嬌嫩的俏臉，頭腦中陷入了更加巨大的混亂，若楚繹心就是安慶公主，那麼她會認識明清便不奇怪了，可是明清明明將她的病治好了，她為何會一口咬定明清乃是一個禍君殃抿的神棍？

並且痴傻多年的公主怎麼會有著一手普通人無法企及的畫技，還有剛剛在雅苑中那驚鴻一曲，以及她又為何會認識從蜀地歸來的赫連樂？若想將以上的事情說通，除非，之前的十六年裡，她一直都在裝傻！

靜王的女兒，都義王朱檢的外孫女，好一個藏得如此之深的安慶公主……

古月停下來摩挲著手背的手指，心裡已經恢復了平靜，他對楚繹心歉然一笑，柔聲道：“在下無意冒犯，只是……你那傷疤……一定很疼吧，是怎麼弄的？”

楚繹心將手臂收到外氅之內，輕輕搖了搖頭，“我忘記了。應該是很多年前的事吧，現在早就不疼了。”

赫連樂看著楚繹心的眼中閃過一絲憂色，他明明知道這身體並不是楚繹心的，卻還是忍不住莫名其妙地為她擔心……

古月則一臉瞭然，若他猜的沒錯，那塊傷疤應該是清風庵裡那場大火留下的，當時安慶公主才剛剛出生，她會不記得也不奇怪。

“兩位大人，時辰不早了，祖母現在一定非常擔心我，今日的事，繹心再次謝過，繹心與兩位大人就在這裡告別吧。”

楚繹心剛想抱拳道別，不料二人齊齊邁前一步，異口同聲地道：“我送你。”

赫連樂與古月對視了一眼，兩人的眼裡都藏著莫測的風雲，楚繹心覺得這場面極為尷尬，臉上堆起個僵硬的笑容，她想要張嘴說“不”，卻被二人不容拒絕的表情給堵了回來，想著自己現在未必安全，多兩個免費的護衛又不吃虧，便閉上了嘴轉頭朝客棧的方向快步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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