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從聲音、身形都可以看得出來,那是一個成、年的男人。

他將自己裹在一件漆黑如墨的袍子裡,那種衣袍,也時下流行的暖披風又有些不太相同,像是更柔軟些,更輕巧些,偶爾有那麼一晃眼,還能看到整件衣袍上似乎是摻了金線的。

那是一件蘇晴晚前世今生都沒有見過的復古的袍子,或者說,就是古袍子。

蘇晴晚還注意到,這衣袍的下襬繡的是一種被稱之為“地獄花”的花紋,卻是暗紅色,血一樣的顏色,只是混在黑色裡,一點都不打眼。

男人半披散著一頭長髮,用一根黑色的髮帶系在後腦,這在如今就更不常見。

一絲不苟,陰沉冷漠,往那裡一坐,卻像王者一般,周身流傳著與生俱來的貴氣。

可再看一眼,就又覺得那不過是一個有些怪異的普通人。

剛剛那一眼的驚豔,不過是一種幻覺。

——蘇晴晚的心一下就沉下來,事出反常,必定有詐!

她強迫自己鎮定下來,站在原地沒動,只盯著那男人,語氣帶著防備的問:“你是什麼人,你怎麼會在這裡。”

她之前讓所有人都出去,霍家水牢計程車兵都聽了命令走了,而且該是守在門口的,那麼,這個男人是怎麼進來的?是不是將她和阿藍的話全都聽了去?

如果……這男人是對她有威脅的人……她倒是也不能濫殺無辜,只是,就要想辦法將這個人關在這裡,或者送出南方十六省,永遠都不能回來了……

打定了主意後,蘇晴晚再試探著問:“你剛剛一直在這裡嗎?”

男人將手翻過來烤:“回答你三個問題,第一個問題,我是誰?時間隔的太久了,我都忘的差不多了,我大概,是個人?以前,我賣畫的時候,署名亡九,許多人都稱我為九公子。那就是九公子吧。”

蘇晴晚愣了一下,姓亡?死亡的亡?這是什麼奇葩的姓,有這個姓嗎?

“第二個問題,我怎麼在這裡,嗯,我想在這裡,自然就在這裡了。”

“第三個問題,我剛剛一直在這裡嗎?——是的,我一直在這裡,從這個阿藍被鎖在這個水牢裡來,我就來了,我讓這個丫頭想起來她前世裡的事情,然後在這裡聽著她罵了你一個晚上,然後你就來了。”

這個話一說出來,蘇晴晚驀地就瞪大了眼睛:“你說什麼?是你讓阿藍……變成這副瘋言瘋語的模樣的?”

“是!”男人毫不猶豫的承認了,隨後,又補上一句:“這世上,清醒的人太少,瘋著活著,也都是各人的選擇。”

蘇晴晚悄悄的將自己的手往後挪,將那把隨身攜帶的掌心雷捏在了手裡:“你是誰?”

“這個問題,方才已經回答過你了,晚晚。”男人說著,忽然起了身,一張過分俊俏的臉在火光的映照下出現在了蘇晴晚的眼裡。

那張臉,似乎是畫裡面的人臉,完美的瞧不見半點瑕疵,但是很白,像死人一樣的蒼白,與他的手一樣,沒有半點血色。他的嘴角往上勾著,帶著一股子譏誚世人的感覺,是一個笑的弧度,卻任誰看了都不會以為他是在笑。

“晚晚,我且問你,既然一世悲慘,還能重活一世以做彌補,你又何必執著於這一世的善惡?”

“善就是善,惡就是惡,不管經歷多少世,都該是如此。”蘇晴晚說,完全忘了這男人竟反客為主,向她提起問題來了。

等她回答完了,才意識到這一點,沉默了一下,接著說:“你怎麼會有本事讓阿藍想起前世?怎麼有本事瞞著霍家水牢的守兵一直在這裡?你到底想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