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文燦倒覺得高舜欽說的有道理,凡是這種有地盤有實力的賊人,不會輕易離開老巢,接受招撫只是接受官兵的身份。 鄭芝龍就是例子,他雖然接受了招撫,但是一直盤踞在中左所不願退出。

“高巡按言之有理。只要不再與朝廷為敵,可不必強求其移防廣州,留在博輔亦可。這樣吧,給他個守備銜,防區就在臨高。”

總督拍板了,眾人自無不可,反正只要能安撫住海峽對面的那隻“孫猴子”,不要一言不合跑來廣州大鬧天宮就行。慕天顏雖然有某種心思,可是不能光明正大開口,只能捏著鼻子贊同。

不過招撫這種事情,總要兩廂情願才行,這邊定下了底價,就得摸摸對方的底。何誠宗作為與賊人打過幾次交道的“熟面孔”,被派往了博輔與賊人交涉。

他坐的船才到博輔附近海面,就被出海訓練的“澄邁”號截住。他對登船的水手拼命解釋,自己是官府派來的使者,沒有惡意。

經過盤問和搜查,確認不是奸細後,何誠宗被帶往南園。

見到夏天南之後,何誠宗小心翼翼地把條件告知對方。

“招撫我?也不是不行,不過,你們的誠意不夠啊!你回去告訴他們,想用一個守備的虛銜就招撫我,免談。至少給我個瓊州參將,而且只負責瓊州的防務,不能隨意抽調我的部隊。如果談不攏,沒事我就來廣州轉一轉,看新來的總督位置能坐多久。”夏天南簡明扼要提出了自己的條件。

何誠宗一聽,頭有些大,這條件很是苛刻,頗有些為難地問:“是否還有商量的餘地?這條件老朽怕不好向制臺、撫臺等諸位大人交代啊。”

“新來的總督就是熊文燦吧?我這只是效仿福建的鄭芝龍而已,也算不上多麼為難的條件。你一個跑腿的,把話帶到就是,這些不用你操心”夏天南鄙視地斜眼看著他,不過多看了幾眼,發現這老頭有些眼熟,“咦?我怎麼越看你越熟啊?在廣州時就依稀有些印象,好像在哪見過”

何誠宗在廣州城外談判時不敢正眼瞧這煞神,這次到了賊人的老巢更是戰戰兢兢,一直沒看清夏天南的模樣,聞言驚訝地抬頭望過來,聽他這麼一說,好像是有些眼熟。

守護在夏天南身旁的楊由基記性不錯,打量了何誠宗幾眼,說道:“這不是當初高家找來的幫手嗎?”

夏天南一聽就全記起來了。去年跑去廣州搞“斬首”,想刺殺為難自己生意的錢莊老闆高宏圖,後來在茶樓被高宏圖堵住,先後找來幾撥幫手,都被錦衣衛百戶周國新打發了,這老頭就是最後一波,好像當時也自稱是廣州知府的幕僚,應該就是眼前這廝。

他仰天大笑:“風水輪流轉,當初你這老小子正眼都不瞧我一眼,現在卻要在我面前畢恭畢敬,可曾想到會有這一天?”

何誠宗全身一震,沒想到當初貪圖高宏圖的金銀,早早就與這個煞神結下了樑子,陰差陽錯之下,居然自己主動送上對頭的門。想來制臺也好、撫臺也罷,都不會關心知府門下區區一名清客的生死,更不會出面討公道,難不成今日要斃命於此?

他越想越怕,戰慄著欲下跪求饒:“當日無心冒犯,還請大人不計小人過,放老朽一條生路”

雖然是對頭,不過看著滿頭白發的老頭要下跪,夏天南還是有些不忍,再說他現在也犯不上和區區一個幕僚計較小小恩怨,揮揮手道:“罷了罷了,當日之事有驚無險,我也沒少塊肉,這件事就此揭過。要是殺了你,廣州那邊又得重新派人,耽誤工夫。”

何誠宗偷偷抹了抹額頭的冷汗,心中暗道僥幸。不過這樣一來,他再也不敢指摘對方的條件苛刻,小心翼翼地說:“閣下的條件,老朽保證一字不差帶回去。”

廣州巡撫衙門。

熊文燦聽了何誠宗的回報,他躊躇起來:“賊人胃口不小啊。”鄭芝龍那麼大的海上勢力,也就封了一個海防遊擊,這夏天南開口就是一個參將,而且擺明瞭聽封不聽調,實在叫他難做。

何誠宗看看他,欲言又止。

熊文燦觀察到了他的神情,問道:“夏賊還說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