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也並不能怪他,因為他是真的把卿老元帥的話重複了一遍給她。

將傳訊靈石收起來後,容瑾淮撐著肘坐在桌子旁,開始仔細打量著這座典雅的閨房:雖然不奢華,但卻大氣無比,木質的梳妝臺上放著一面銅鏡,映著從雕花的鏤空窗戶中透進來的陽光,剛好將見不著光的角落也照亮了,床榻上有著流蘇自高出垂落,隨風飄蕩。

仔細一聞,還有著未褪去的淡淡幽香。

他低眉,唇邊浮起一抹淺笑,沒想到再活一世,她的喜好,還同前世一樣。

目光有些迷離起來,略顯女氣的長眸中泛著久遠的光,白衣男子靜靜地坐在那裡,彷彿在等地老天荒。

直到屋內的寂靜被一陣敲門聲所打破,容瑾淮才凝了凝眉,先前的眷戀之色頃刻褪去,下一秒,如洪鐘的聲音自門外傳來:“世子,老爺請您去大廳用膳。”

說話的正是管家雲叔,此刻已到傍晚,夕陽西沉,卿家知道第一世子來到這裡後,立馬開始吩咐下人們準備,然後,在卿天的有意吹噓下,頓時,卿家的所有人都知道,這位第一世子會是他們日後的姑爺,也就是說,他們的大小姐要成為世子妃了。

天大的好事啊!

很多下人都是看著卿雲歌長大的,也看著她從以前的懦弱膽小,變成現在的堅強果敢,不得不說,他們是欣慰的。

昔年,卿風琊造就了卿家前所未有的輝煌,他的女兒,也一定不會差到哪兒去。

“我知道了,多謝雲叔。”聽到這句話,容瑾淮微微笑答,“瑾淮這就隨您來。”

雲叔被這一聲道謝給道懵了,心說,這第一世子怎麼這麼和藹可親,對著他一個下人還這麼尊敬,和那些皇族中人也太不相像了吧。

管家不知道的是,彼時自家大小姐和第一世子聊天的時候,專門提起過他,還很自豪地說:“除了爺爺,就屬雲叔對我最好了。”

也就是這一句話,才有了容瑾淮今日的態度。

對她好的人,那就是他要去感謝的人。

“世子不必同屬下這般客氣。”雲叔有些受寵若驚,他笑呵呵道,“時候不早了,世子請。”

卿雲曾經是卿天手下的一個騎士,一起跟著卿天打過很多仗,老年之後,因為妻子不滿他去參兵,所以帶著兒女改嫁了,卿天於心不忍,就讓卿雲在卿府住下了,還專門為了表彰他的功勳,專門賜了卿為姓。

其實說卿雲是管家,不如說是卿天的好兄弟。

這些年來,卿家最早一批的騎士要麼死在了戰場上,要麼死在了床榻上,到現在為止,卿天也就剩下卿雲這麼一個屬下了。

容瑾淮推開門,跟在卿雲後面,一路穿過卿雲歌住著的院子、卿家的後花園,來到了專門宴請貴客的大廳,便見卿老爺子已經坐在了那裡,見到他們來了之後,招了招手,神色很是愉悅。

“辛苦容世子了,還勞煩你替那個臭丫頭跑一趟。”卿天摸著鬍子,笑眯眯地說道,“其實老夫一直很好,卿家沒出什麼大事。”

說完,他就上上下下將坐在他對面的白衣男子仔仔細細地打量了一番,然後越看越滿意,瞧這長相,這氣度,這身姿,甩那個赫連太子幾條街啊,哦不對,現在應該是廢太子了。

他家臭丫頭做了那麼多壞事,唯有在給他選孫女婿這件事情上做得不錯。

“瑾淮不辛苦。”容瑾淮微笑,笑容清雅,“卿卿也是不便回來,如若不然,卿爺爺現在也可以見到她了。”

“唉……都怪老夫。”聽到這句話,卿天不由地嘆了一口氣,“如若不是當年風琊故去,老夫生怕自己百年之後無人照料臭丫頭,也不會給她定下那門與皇室的親事,導致現在臭丫頭有家回不了。”

“卿爺爺不必自責,誰也無法料到日後的事情。”容瑾淮的眸光微微一動,他仍笑著,“不過卿爺爺大可放心,有我在,卿卿必然會無事。”

頓了頓,他的神色變得鄭重起來,眸色更加幽深,俊美的面容在這一刻讓人感覺到神聖不可侵犯。

白衣男子豎起了三根修長瑩白、骨節分明的手指,長眸輕揚,一字一頓道:“我容瑾淮,以朱雀之名在此立誓,卿雲歌,吾畢生所愛,她生我生,她死我死,若她有事,蒼生做祭,天地共傾!”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如畫的眉眼間是深深的眷戀之色,眸底是惑人的風流,微微抿起的薄唇性感誘人。

卿天的身子霍然一震,他有些不可置信地看了白衣男子一眼,蒼老的面容之上是滿滿的動容,饒是以他的性子,都忍不住為這句話所震,眼眶微紅,不知不覺中,竟然已經溢位了一片濕潤。

“好,好,好!”卿天看著容瑾淮,嘴唇蠕動了半晌,最終吐出了三個好字,聲音因為激動而有些顫抖,他欣慰道,“她有你,老夫就放心了。”

“老雲,上酒!把我珍藏的好酒都搬上來!”卿老爺子這個時候朝著門外的卿雲喊了一聲,“今天破例,讓你也喝上一壇。”

“什麼?!老爺你居然準許屬下喝酒?”由於卿雲站在門外,門內的對話他並沒有聽見,結果聽到老爺子說了這麼一句話,懷疑自己聽錯了,他試探道,“老爺,你是不是今天沒睡好?”

“胡說八道!還編排起老夫來了。”卿天正感傷著呢,被自家管家這麼一問,頓時橫眉倒豎,怒道,“還不趕緊去把酒拿來,老夫要和我孫女婿一醉方休。”

卿雲雖然還是摸不著頭腦,但也依言下去準備了,邊走邊嘟囔:“奇了怪了,老爺子一定是沒睡醒,要不然怎麼會讓我喝酒呢……”

大廳內,因為卿雲的那句話,卿天的神色有些尷尬,他看了容瑾淮一眼,見其仍微笑著,這才又摸著鬍子,笑呵呵道:“雖然說世子吃喝用的東西肯定不差,但老夫的那些酒,可是已經存了幾十年,保準世子從來都沒有喝過這種酒。”

“卿爺爺說笑了。”容瑾淮端起杯子,先是抿了一口茶,然後笑道,“能喝道卿爺爺的酒,是瑾淮的榮幸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