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賽雅離開得悄無聲息,出乎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

大夏朝用請君入甕支之計處理了夏侯琰,那吐蕃部的安魯喀奇失了臂膀,也就不足為慮了。

只要大夏朝稍稍用兵支援,吐蕃部即可平反,到那時,也就天下太平了。

“太平歸太平,可他們終究失去了汗王,以後的路還不知怎麼走。”夏侯璟坐在御書房,對窗前幽幽感嘆。

“不管怎麼走,都不是你我能干預的”夏侯珏停了御筆,同樣看向窗外。

停頓了一會兒,他忽然看向夏侯璟。

“朕派了五萬兵馬支援吐蕃部,務必要助他們平叛,你若實在放心不下,不如跟著前去?”

“不了。”夏侯璟唇角盡是苦澀。

“一別兩寬,各生歡喜,吐蕃部的事還請皇兄一力做主,我就不再管了。”

夏侯珏眼眸沉了沉,半天才嘆了口氣。

“好一個一別兩寬,各生歡喜。”他怎麼也沒想到當初幾乎板上釘釘會在一起的人,會是現在這個下場。

明明郎有情妾有意,可終究還是錯過了。

“其實我也理解她,家仇國恨不共戴天,她只要看到我,就會想起她族人的死,這種痛苦不是誰都能承受的。”夏侯璟淡淡道。

更何況當初是自己看不清心意,傷她頗深,現在更沒資格要求什麼。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放手,就這樣守在千里之外,聽著屬於她的一悲一喜,各種訊息。

從御書房出來,夏侯璟去了寧安宮母妃生前的住處。

母妃一生埋沒在深宮,不得父皇喜歡,前半生活得小心翼翼,極其壓抑,後半生終於能自由些,安享晚年,卻又沒享受幾年便早早故去。

她一生沒多少喜歡的東西,唯有她心愛的花花草草放不下,尤其是去年這個時節皇后送給她的那幾簇牡丹。

去年這個時候,她和安賽雅一起照料過,現如今……進了寧安宮,夏侯璟一眼便看見那簇牡丹還在廊下開著。

這裡已經人去樓空,宮門也早已落鎖,平日也沒什麼人過來,花叢里長了許多雜草。

但這絲毫不影響牡丹的生長,尤其那一簇紅牡丹,紅豔豔地開在春風裡,當真是嫵媚至極。

夏侯璟緩緩走過去,在牆角里尋了母妃常用的幾隻小鏟,動手將那株牡丹慢慢地連根帶土挖了出來。

半晌,他舉著那株牡丹,擦了擦額角的汗,在春風裡笑容舒展,好像手裡舉著的是全世界最珍貴的寶物。

“走了!”

他丟了鏟子,舉著那株牡丹大步流星往宮外走去。

這宮裡再沒什麼值得他留戀的了,這一株牡丹在手,就是他的所有了。

……

清河三年六月,夏日炎炎,陽光熾熱。

江南某個小鎮,一個白衣公子從青布馬車上款步下來,懷裡還抱著一盆嬌豔欲滴的牡丹花。

他帶著兩個面容清秀的小童,進了一個清新雅緻的宅院。

這座宅院看起來已經有些年頭,三進的院子被一株參天大樹所籠罩,後院帶著一個精緻的後花園。

後院裡茂林修竹,碧瑩森森,即便熾熱的夏日也能留下一地的清涼。

那白衣公子熟練地進了院子,小心翼翼地親手將那盆牡丹種在一大片修竹的旁邊。

他拍拍手站起身,看著周圍熟悉的環境,看著這萬綠叢中的一點紅,眼裡萬分滿足。

“走吧,我們進去!”白衣公子拍了拍手心的泥土,轉身進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