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早過酣處,但天子並沒有散場的意思。

直到月色偏斜,時至午夜,劉協的興致依舊高昂,劉備、曹操、董承等人還與之觥籌交錯。大殿上的歌舞也並未停歇,琴瑟鐘鳴之音依然伴著舞曲流觴。只是百官該醉的也早醉了,該暈的也早暈了,就連劉備、曹操的臉也喝得紅彤彤的。

只有太尉府眾人尚未顯出醉意,畢竟這場夜宴他們連陪襯都算不上,一個個哪有心情喝大酒,喝悶酒還差不多。不過此時身處深宮之中,還有世子在旁,就連典韋、荀棐都不敢飲酒過度。萬一人都醉了,到時董承等人暴起發難,那豈不是都要束手就擒。

所以太尉府眾人還算有節制,不過劉服畢竟年齡小,此時一張小臉也如劉備、曹操一般。

……

突然,宮外響起了一陣嘈雜聲。

但是並沒有引起注意,就連以謹慎著稱的劉備也都沒注意。他的興致似乎不在劉協之下,不是與劉協、曹操、董承等人舉杯,就是盯著翩翩起舞的舞姬。畢竟今天對他劉備來說,是意義極不尋常的一天。而且劉備心裡還在想,不知道再晚些,天子會不會讓他在宮中留宿,呃,就留宿在這大殿上也可以啊,就是不知道天子會不會讓這些舞姬過來伺候……呃,那個豐臀細腰高挑的舞姬不錯……

正當劉備沉浸在酒色之中的時候,忽然覺得殿外火光閃爍。再稍一眺望傾聽,確實看到殿外似乎有不少火把,把從皇城到大殿這一路好似都照成了白晝。那漆黑與火把的光亮形成了鮮明的對比,甚至隱隱還有沉重的腳步聲和甲冑兵器的撞擊聲傳來。

畢竟皇宮的大殿建在高臺上,論高度只低於樓闕,而且大殿的四門盡數敞開,在殿內的人只要抬頭往殿外張望,就可以看清楚殿外的天空,所以火光照耀下的天空盡收劉備的眼裡。

此時,曹操、董承、劉協也注意到了殿外的動靜。

“哪……哪裡,哪裡來的……動靜!?”董承大著舌頭似乎是在問自己。

“來……來人,來人啊,速速……出去檢視,是哪裡著火了!?”劉協稍微顯得有些震驚。

而曹操心裡咯噔了一下,這完全不像是著火的樣子啊。

奉劉協之命,邁著小碎步要出去檢視的小宦官,還沒走出大殿,就看到一個宦官跌跌撞撞地跑了進來,然後一面連滾帶爬,一面望著劉協喊道:“……陛下,不好了,不好了……太尉領兵殺進來了……”

這個宦官的話,真叫劉協等人摸不著頭腦,太尉,哪個太尉?!劉服不是頂不住酒意,正趴在案上呼呼大睡嗎!?是啊,明明看到他小臉都喝紅了啊……

而那個奉命出去查探的宦官,剛到門口,就一下子癱到了地上,接著連忙爬了回來,還一邊爬一邊喊道:“陛下,不好了,不好了,亂兵入宮了!”

結合這兩個宦官的舉動,劉協、董承的酒意至少醒了一半,而曹操大抵上已經猜到發生什麼了,至於劉備似乎一瓢冷水從他的頭上潑了下來。

董承一下子就跳了起來,大喊道:“來人啊……禁軍,禁軍速速護駕,本國舅的禁軍在哪!?”

董承的嘶喊聲驚醒了一些睡得較淺的大臣,只見這些人抬著頭揉著眼睛,環視著大殿上的動靜。不過這些睜開眼睛的大臣,首先映入他們眼簾的卻是火光。尋著方向望去,只見有不少頂盔摜甲計程車卒打著火把出現在了大殿門口,緊接著一個個邁著肆無忌憚的沉重步伐直接撲入了大殿。

而在這火把前面,一個手握銀槍的白袍將軍和一個肩上扛著一柄大斧的黑袍將軍顯得格外惹眼,一看上去就知道這兩個是武藝不俗的戰將,而且身上還隱隱散發著血腥氣。

再看這二將中間,卻是一個連頭都罩在青色斗篷裡面的人,此人雖然辨不清身份,卻看上去龍行虎步,那身影落入每一人的眼裡,都如淵渟嶽峙一般。

“國舅不用喊了,你的禁軍完了!”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董承、劉協、劉備等人如遭雷擊,再聽這句話,顯然是從那個青袍人的嘴裡發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