薊縣。

幽州人事正是新舊交替的時候,前幽州刺史劉焉已經將一應印鑑文書轉交給了新任幽州牧劉虞,劉虞接過之後就成了新的幽州之主,也順理成章成了東道主。

劉虞自然要設宴為劉焉送行,同時也要擺下大宴招待運徵柳城得勝歸來的劉寵、公孫瓚等人。

所以,今天薊縣的這場大宴規模著實不小,菜餚、歌舞都是幽州一等一的。即便一向以簡樸清名著稱的劉虞也不得不鋪張如此大的場面,不說為劉焉餞別,就是劉寵、公孫瓚也要好好答謝一番啊。畢竟劉寵、公孫瓚為他掃滅了幽州群賊,而且劉寵還收降了烏桓,這點尤其符合劉虞的理念。

再說劉焉、劉寵都是州牧,自己也是州牧,這一場酒宴大漢十三州就有三州州牧坐在一起,這可是難得一見的盛事。所以即便簡樸如劉虞也不能在這種情況下簡樸了,要不然會失了幽州的體面。

酒到酣處,劉虞拉著劉寵的手,望著眾人說道:“我幽州各級文吏就當以劉豫州為榜樣,以後懷柔遠人,示幽州胡人以恩德,使胡人歸心,然後我幽州漢、胡才能安居樂業。”

“使君所言極是,在使君治下,幽州定能消彌干戈。”劉虞的長史齊周帶著鮮于輔、鮮于銀等幽州文武表示附和。

劉焉卸任幽州刺史,要去益州出任州牧,鮮于輔、鮮于銀這些幽州將領自然歸屬到了新任幽州牧劉虞的麾下。

不過這種氣氛下,卻有一個不同的聲音傳了出來。

“使君之言恐難安我幽州。使君當知幽州胡漢混雜,且胡人殺戮成性,我幽州多少漢家兒郎死在胡兒的刀馬之下,非我族類其心必異,若胡人知曉恩德,這上百年來,胡兒早就歸服王化,又怎會再殺我幽州父老,禍害我漢家婦女,劫掠我鄉親財物。”

或許是公孫瓚喝多了才會不合時宜地說出這番話。

其實公孫瓚心中早有不滿,只是這種不滿一直被壓在了心裡。或許真是在這場酒宴上喝多了,在聽到劉虞說完那番話的時候,才會不分場合出來和劉虞抬槓,亦或許是公孫瓚性情如此。

其實公孫瓚對劉寵是很敬佩的,特別是當年殺鮮卑再到此前殺烏桓,公孫瓚甚至把劉寵引為知己,但後來見劉寵收降了蘇僕延、烏延,後來又招降了丘力居,公孫瓚對劉寵就有看法了。

公孫瓚覺得降了就降了,但不能全部放過,至少應該把烏桓人當中罪大惡極之輩挑出來全部殺掉,還有那些驅馬南下禍害過大漢的都該統統殺死。

由於公孫瓚心裡裝了對劉寵的這種不滿,逐漸也與劉寵生出了一些嫌隙,這一路劉寵就感覺到了,所以這也是為什麼劉寵不同意董昭的意見借公孫瓚的手控制幽州的原因之一。不說二人中間這點小小的嫌隙,就以公孫瓚歷史上的結局來看,劉寵也不敢在公孫瓚身上下太大的本錢。

還是回到公孫瓚身上,正因為公孫瓚心中對劉寵後來的作為有所不滿,看到酒宴上劉虞和劉寵一搭一合,幽州各級文武也出來拍馬屁,公孫瓚這才止不住發作了出來。

不過這在劉寵看來卻是心中感慨,“沒想到劉虞和公孫瓚這麼快就掐起來了,以後幽州註定不太平了!”

……

“‘白馬將軍’之名,令胡人聞風喪膽,伯圭將軍難道以為光憑手中長矛就能打得胡人服服帖帖嗎?”沒想到劉虞沒有緩和氣氛的意思,反而針鋒相對和公孫瓚爭了起來。

劉寵心中暗歎糟糕了。

劉虞的長史齊周和劉寵身邊的魏攸、田疇等人也趕緊朝公孫瓚使眼色。

“至少仁義教化從未讓異族屈服,反而是衛、霍手中的長矛大刀,打得匈奴再不敢犯我大漢天威。”

“你……”,見公孫瓚不依不饒,劉虞也是心中大怒。

原本酒宴上好好的氣氛,完全被公孫瓚破壞了不說,反而還當眾頂撞自己這個州牧,泥人還有三分火性,更何況酒酣之後的劉虞,當即便出言要斥責公孫瓚,卻不料被劉寵一把拉住了。

“使君,伯圭將軍酒後之言,使君乃州牧又何必計較,如此豈不掃興。”

劉虞聽劉寵這麼說,也就恢復了幾分風度,說道:“伯圭將軍乃軍中豪爽之人,今日酒宴我等不談政事,盡情宴飲如何?”

見劉寵勸和,劉虞又說了軟話,關靖連忙拉著公孫瓚的袖子示意,雖然心有不甘,但公孫瓚也不得不拱拱手說道:“是公孫瓚失禮了,今日不談政事,我等盡情喝酒便是。”

公孫瓚表了態,酒宴自然繼續熱烈地進行。

不過劉寵心中真是捏了把汗,不是怕公孫瓚和劉虞打起來,而是看到公孫瓚不是劉虞的對手了。劉虞綿裡藏針,能屈能伸的功夫確實了得。

就連對公孫瓚說句緩和氣氛的話,都要夾槍帶棒,雖然劉虞口中說公孫瓚是軍中豪爽之人,但言下之意也是說公孫瓚是一介武夫,就如彭羕罵劉備“老革荒悖”的話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