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不及公子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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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母去世是大事。
陳珂那日自寶華寺下來,便派人前往徽州送訃告了,這期間時間不長,但旁支的人這麼快便到了,看來也是有心的。
陳錦聽說陳玉陳雪兩姐妹也來了,有些意外。
轉念一想,只怕是三叔想借此機會讓她們來京城多學點東西。三叔家的長子陳築今年十三歲,聽說卻是個不愛用功的,在學堂裡不光自己不學好,反倒帶著其他人整日裡上山下河頑劣不堪。三叔年近四十,大概也是心累了,知道從兩個閨女身上下功夫,以免百年之後家業無人繼承。
如此想來,這個三叔確是個明白人。
吃了飯,陳錦去靈堂給老太太上了柱香,便帶著音夏回了院子。
至於陳玉陳雪那邊,明日一早便能見到了,不急在這一時。
近日都是與陳知川等人一同用飯,阿風的手藝倒是很久沒有嘗過了。
陳錦突然很想喝湯。
音夏聽了,笑道:“阿風今早還在說姑娘許久不曾吃她做的飯菜了呢,我這就去讓阿風把湯端上來。”
陳錦坐在窗前,外頭天早黑了,天邊一輪明月,無數星子在厚重深沉的黑幕上發著光,與月光交相輝映,明日定是個好天氣。
她一手撐著下巴,瞧得出神。春夜涼如水,風自窗外吹來,揚起她頰邊的幾縷黑發,發絲拂過臉頰,襯得臉上的那對眸子愈發明亮,似有光,遙遙映來,惹動一池湖水。
“在看什麼?”
一個聲音突然傳來。
陳錦回神,看見元徵不知何時站在了窗前。
頭頂有明月繁星,他穿一身天青色的袍子,外頭罩一件黑色披風,劍眉星眸,長身而立,漂亮得如同畫中人。
畫中人一開口,笑意自嘴角流洩出來,“在看什麼?”
同樣的問題,他問了兩遍,卻是問得笑意盈盈,耐心十足。
陳錦看他一眼,微微笑道:“夜色。”
元徵轉頭看了眼身後,自頭道:“確實很美。”
陳錦慢悠悠說道:“不及公子萬一。”
元徵一愣,隨即大笑出聲,也不怕驚動了別處的丫頭婆子,待笑夠了,才停下來,定定的望住陳錦,“你竟調戲我。”
“不敢。”陳錦道,“不過是秀色可餐,一時嘴快罷了。”
這話說得多少有些不敬,但元徵很受用,他笑著望向陳錦,來時的鬱結此時已消了大半,“感覺許久沒見過你。”
“不過幾日。”陳錦換了個姿勢,懶懶的。
她沒有發現,她在元徵面前毫無防備,戒備於她是一種本能,吃飯時、就寢時,從未敢忘。想來是如今生活太過安逸了,竟快要忘了。
待陳錦發現這個事實時,他們已聊了許久。
元徵對她的回答不甚滿意,微皺起眉,認真的想了想,卻又換了個話題:“慕雲陰的信你怎麼看?”
“讓我赴會一事?”
“對。”
陳錦坐直身子,孝衣的裙擺在圓凳邊鋪出一朵含苞待放的海棠,她的臉白勝雪,嘴唇微啟,說道:“我與他只在鹽田遇到過,甚至沒有見面,我不知道他找我做什麼,你覺得他找我是為什麼?”
元徵這幾日一直在處理這事,本想第一時間便來尋她,後又被皇上召進宮中,今日方得了空。來時卻見院子裡空空的,一打聽才知她給陳老夫人跪靈去了。
便又回去自己的若水府邸,看書,卻是一頁也看不進去。
頭頂那天總不黑,時間竟這樣難熬。
九月見他心緒不寧的,還當他在想慕雲陰的事,出聲道:“慕雲陰仍在寶華寺住著,舒展無故失蹤,他似乎也沒有急著去尋找。”
元徵眯起了眼睛,爾後笑道:“越是心急,表現得越是雲淡風輕,慕雲陰倒也挺有趣。”
九月聽罷,說道:“慕雲陰對那女子確實不錯,允許她自由出入自己的住處。慕府的人一個都沒到,只有他來了京城。”
“所以才有趣呀。”元徵笑道,“慕雲陰從前的性子可不這樣,他十五歲代父鎮守嚴陵關,短短一月便逼得敵人退出嚴陵一帶,從此聲名大躁,這些年來帶兵出征從未有過敗績。元氏的半壁江山可都是慕府男兒打回來的。只是功高鎮主,皇上近年來對慕家也頗多忌諱,恐怕慕家也是因此寒了心,想為自己的家族博一博後路吧。”
一牽扯到皇族,九月便不再開口,這些話主子能說他不能說,說出去便是殺頭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