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一時複又安靜下來。

死一樣的靜。

萬姨娘抬起頭,仍在搜尋那說話之人。

腳前那一片光束突然熄滅,只聽黑暗中啪地一聲,再睜眼,已是一片亮堂。

屋子仍是方才的模樣,看清楚後,才發現這竟是陳夫人暫住的院子的正屋,萬姨娘來過一回,自然認得。

黑暗中不能辨物,萬姨娘這時才看到,屋裡哪裡無人,兩邊椅子上分明坐滿了人,都是她認識的——陳夫人,陳珂,陳錦……

陳知川坐在主位上,臉色沉得能滴出墨來。

萬姨娘臉上血色盡褪。

這才知道自己被自己家的人算計了。

陳錦身後站著兩個青年,兩人均是一身黑衣,神情淡漠的站在那兒,看過來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個死人。

是了,方才她看到的鞋子就是這兩人的。

萬姨娘嘴唇顫抖著,整個人抖成了篩子,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若她方才咬緊牙關什麼也不說,今日恐怕還能留得性命,但是她說了,還交代了細枝末節,那麼,陳知川一定知道她是莫氏的幫兇,是害死老夫人的兇手之一!

屋裡很久沒有人說話。

萬姨娘認命的閉了閉眼睛,聽見陳知川說:“把這賤人關起來,等我拿了莫氏再一併收拾!”

東遠從門外進來,指揮兩個侍從將萬姨娘連人帶椅子拖了出去。

他到了京城才發現兩位姑娘被調了包,也怪自己大意。發現人不見了之後匆匆回來,得知兩位姑娘並未回寺裡,只怕是失蹤了。

說來也怪,兩個活生生的人丟了,不光大爺不急,連陳夫人也不急,誰都沒有問兩位姑娘的下落,也沒想著去尋,只一味在寺裡張羅老夫人的後事。

屋裡又陷入了安靜。

眾人心中皆是震懼。

弒母。

何等樣的重罪!

若今日報了官,只怕也只落得個斬首的下場。

陳知川心裡百感交集,他與母親自然是有感情的,雖不如幼年時那樣深厚了,但到底是養育自己的人,驟然得知她是被害死的,他心裡怎能不憤怒!

恨不能當場便結果了萬姨娘,再去收拾那莫氏!

但是陳錦先前便說了,“若今日萬姨娘認了罪,那也只是幫兇,待將真正的兇手拿到了,再收拾不遲。留著她可能還有用。”

今日一大早,陳錦便讓音夏過來,通知他與夫人去正屋靜待,說有事要稟告。他們依言去等了片刻,見陳珂也來了,不一時,陳錦便到了。

陳知川對這女兒向來感情複雜,這時候也沒動怒,只問她,“不是有事要說嗎?”

陳錦眉宇疏淡,說道:“再等一下。”說完在椅子上坐下。

陳知川看著她,不知為何竟說不出話來。

這個女兒……陳知川深知自己拿她沒有辦法。

畢竟心裡有愧。

陳錦說一下,便真的只是一下。彷彿只是眨眼的功夫,便見兩個黑衣青年提著一個婦人走了進來,也不見他們動作有多快,彷彿霎時便到了屋內。

陳知川並不認識這兩個人,看那動作身手,只怕是個練家子,瞬間便緊張起來,剛要開口,便聽下首的陳錦說道:“動作輕些,畢竟還是府裡的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