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陳珂率先跳了起來。

陳錦因早知陳茵會有所動作,倒沒有陳珂反應強烈,只是還得裝作一副震驚模樣,問音夏:“怎麼回事?”一邊同陳珂往後院去。

音夏道:“聽綠籠說,大娘子想要洗臉便讓她去打水,等她打了水回來,只見房樑上橫著一條白綾,大娘子自己踩著凳子上去了。”

陳珂道:“陳茵可有事?”

音夏回道:“大娘子放下來時還有氣,老太太已經著人去請寺裡的師傅了。”

說話間,幾人已來到陳茵所在的偏屋。

還沒走近,便見門前圍了一簇人,七嘴八舌的,喧鬧至極。

寺裡主醫的師傅也來了,眾人忙讓進去,接著又圍成一團,齊齊望著屋裡。

恰逢陳夫人扶著老太太從前廳出來,陳珂兄妹倆忙見了禮。陳錦走過去攙著老太太的手,輕聲道:“大姐沒有大的妨礙,祖母莫要擔心。”

老太太嘆了口氣,“家門不幸。”

陳錦不說話,也不知該說什麼好。她向來嘴笨,自己也一直都知道,這時候倒不如聽著便好。

“你大姐人是伶俐,只是她用錯了地方。”老太太望著屋門那一堆人,輕聲說:“今日若我鐵了心要處置她,她便是涼了成了孤魂野鬼,也一樣入不了陳家的門。”

陳錦道:“大姐只是一時糊塗。”

老太太輕哼一聲,“糊塗?她把殺霍鐘的罪名推到你頭上,害你入獄受了刑,你還說她糊塗,錦兒,人確是需要善良,但那也要看時候,在不恰當的時候善良,只會將自己置於險地。”

“祖母說得是,”陳錦低下頭,聲音不疾不徐,“只是錦兒覺得,人性本善,有時候需要給他們一個重新悔過的機會。”

老太太聽罷,重重的拍了拍陳錦的手,“你呀……你明知你大姐這樣卻還要這樣幫她,她可感激你?”

“錦兒不需要她的感激,錦兒只是不想讓祖母和阿孃傷心。”陳錦握住老太太的手,輕聲說,“今日祖母若是處置了大姐和陳淑,自是公正嚴明,沒人說一個不字。只是,為此祖母往後怕要夜夜不能寐;阿孃雖知大姐是罪有應得,但思女心切,只怕也會一蹶不振,從此以後,咱們這個家怕也要散了。”

老太太又嘆了口氣,“錦兒說得極是。想當初,陳淑房裡的事一出我便該處置了她,今日倒也就沒那麼多事了,不過因為一時心軟罷了。人老了,不比從前了。”

……

這院子一天下來折騰出不少事,寺裡主醫的師傅都跑了好幾趟,出家人不作妄語,再辛苦亦當作修行。所以面上看著倒十分平和,看過陳茵後給老太太回話:“姑娘無大礙,只是怕有心結,家人要多多開導才是。”

老太太見禮,回道:“麻煩師傅了。”

“阿彌佗佛。”

和尚答應著去了,這裡老太太也不進陳茵那屋,只對陳夫人道:“你去看看她吧。”

陳夫人只差沒給老太太跪下,陳錦一把扶住她,“阿孃,我陪你進去。”

陳夫人看她一眼,把眼眶裡的淚水又強忍了回去。

屋前的丫頭嬤嬤們自動散了,陳錦扶著陳夫人進屋,見陳茵躺在床上已經睜開了眼睛,頭上染血的紗布已經拆了,放在一旁的水盆裡,把半盆水染得血紅,陳夫人見了,眼一熱,淚水終於流了下來。

陳茵見了,嘶啞著嗓子叫了一聲:“阿孃。”

陳夫人過去握住她伸來的手,心裡雖然疼,開口的聲音卻嚴厲:“你可知自己犯了什麼錯?”

“女兒罪孽深重。”陳茵垂下眼,仍淚水打濕臉頰,六個字說得低沉婉轉,悔之不及。

陳夫人見她頸上那條血痕,錯開眼道:“那霍鐘到底做下了什麼事,讓得你下得去這樣的手?”

陳茵咬著下唇,似是難以啟齒。

“事到如今,你還有什麼好隱瞞的?照直說吧。”陳夫人急道。

陳茵咬咬牙,把心一橫,終於說了實話,“剛嫁過去時,他確實對我很好,我覺得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人。可是後來,漸漸就變了,他常去妓館,夜不歸宿。喝了酒回來常摔東西,我害怕,便去告訴公公婆婆,可是……可是他們非但不制止他,反而說我不守婦道竟然管起夫婿來了。他得知這事後,便時常對我拳腳相向。有一次,他在外頭又喝了酒,回來時竟當著我的面……當著我的面強行要了綠籠!”

綠籠跪下,早已是泣不成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