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夫人驚慌的看了眼前面,發現老太太等人沒有發現這裡的異狀,她用力抓著陳錦的手,對她搖了搖頭,像是不相信自己聽到的。

陳錦沒有回應,只靜靜的看著她。

陳夫人愣愣的站了片刻,然後看了眼站在老太太身側的陳茵,不知想起了什麼,藏了許久的淚終於還是滾了下來。

陳錦俯身過來,用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說道:“阿孃莫哭,當心被人發現異樣。”

陳夫人忙擦淨眼淚,努力的平複著自己的情緒,“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大姐回來看我那次。”

陳夫人又是一驚,“你為何一直沒告訴我?”

陳鏡看著她,笑了一下,“這種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只是現在,怕是瞞不住了。”說罷看了陳淑一眼,回頭時,見陳夫人也正看著陳淑,陳夫人不笨,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陳夫人嘴唇翕動兩下,終於沒有說話。

此時,那叫蜻蜓的丫頭正說到紫月去陳錦處求藥膏,蜻蜓比小竹年長一些,話說得也更清楚,“三姑娘因說那藥膏是二姑娘房裡出來的,怕有毒,便要拿奴婢去試藥。奴婢起先不肯,後來三姑娘說這樣不行,命人將奴婢綁了,堵住嘴巴,拿刀在奴婢臉上劃……”那種感覺即使已經過了許久,再想起仍是驚心動魄,沒有什麼比眼睜睜的看著別人在自己身上做手腳卻無能為力要來得更加絕望。

蜻蜓的聲音落下許久,院子裡都沒有聲音。

陳淑早已卸下了方才的張牙舞爪,乖順的俯跪在地上。

“奴婢臉受了傷之後,夫人命紫月給奴婢上藥,因奴婢實在傷得太重,夫人怕奴婢死在自己房裡,便讓人將我扔到了佛寺後面的野地裡,所幸奴婢命大,為人所救,這才撿回了一條命。”

蜻蜓說著,眼淚無聲的順著她臉上蜿蜒曲折的傷痕滑下來,她的眼睛卻睜得極大,似在冷眼瞧著這世間的一切荒唐與不公,接著她重新俯趴在地上,額頭觸地,擲地有聲,“奴婢天生命賤,奴婢認命,但奴婢不想就這樣不明不白的死了,奴婢的阿爹阿孃也是會傷心的,懇請老太太替奴婢作主。”

老太太按了按眉心,讓紅珠去把兩個丫頭扶起來。

接著,她開口問道:“莫氏,蜻蜓說的可是真的?”

莫氏聞言趕緊跪下,連聲喊冤,“回母親的話,蜻蜓確是媳婦兒房中的,但她的臉媳婦兒卻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這丫頭上山後便偷懶怠工,成日裡不著院兒,也不知道野到哪裡去了,媳婦兒已經有幾日沒見著她了。”

蜻蜓仍是睜著一雙大眼睛,就那麼定定的看著莫氏,好似在看她何時才會編不下去,停止說謊話。

陳珂也看著自己的母親,看她醜態百出,看她謊話連篇,那股心痛的勁頭過去了,便只剩下麻木和失望。他安靜的看著廊下那個跪地痛哭的女人,她的眼淚跟她的話一樣,都是假的。

他才發現,她一直沒有明白自己該做的是什麼,她已在她認為對的那條路上走得越來越遠,越來越黑。

老太太聽了莫氏的話後,臉上神情不變,眼神卻已至冰點。

她看了一眼庭院中跪著的陳淑,到了這個時候,這個自己疼愛的孫女仍是那副不知悔改的表情,老太太沉重的閉了閉眼睛,“收拾一下,馬上下山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