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兒,你倒是想辦法救他啊,說這些沒用的管什麼啊。”楊億雖然和那魏二苟認識時間不長,但卻有相逢恨晚之感,如今看到魏二苟命懸一線,不禁兔死狐悲,央求黎叔兒趕快想辦法救魏二苟回來。

“我說過,在這往生河裡,我幫不上你們,那樣只會害了你們,不過,”黎叔兒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楊億,“眼下能幫上他的,只有你了,但這麼做很危險,最壞的可能就是,既救不了他,連你也搭上了,你要想仔細了。”

“啥意思,叔兒,您直說了吧。”楊億看著欲言又止的黎叔兒,焦躁地問道。

“簡單的說,就是你也元神出殼,進入到二苟那個枉界,找到他被困住的元神再回到這裡,不過,既然他進去了這麼半天還回不來,一定是遇到了極為難纏的厲鬼,形勢說不定還很兇險,你若是也對付不了,結果你想必也料到了,所以,你要是不去,也是情理之中,誰也不會說啥的,你自己考慮清楚。”黎叔兒很誠懇地看著楊億,等待他的選擇。

楊億猶豫了一下,畢竟自己是剛從那個險象環生的枉界逃出來,其中的驚險與恐怖令他是著實為之膽寒,打死都不想再回到那種似夢非夢的空間去了,更何況自己與魏二苟只是萍水相逢,實在是犯不著為他去搏命。

但當他一低頭,看到仍陷入深度昏迷、身體也開始輕微抽搐的魏二苟的肉身時,楊億眼角一跳,知道那是生命開始從魏二苟體內一點一點流失的預兆,遂低聲問道:“叔兒,如果二苟的元神被困到這裡,後果會怎樣?”

“他將被永世幽禁於此,不得超生。”黎叔兒神情暗淡地答道。

“您不出手救他,是因為怕連累到我,對嗎?”楊億繼續問道“是,我不能一下子失去兩個小崽子,這對你不公平。”黎叔兒表情沉靜入水,卻難掩內心的波瀾。

“那我明白了,叔兒,您說吧,我怎麼才能進到那個枉界裡去。”楊億突然釋然了,既然黎叔兒肯為自己這個毫無關係的陌生人如此付出,那自己又為什麼不能為同樣是毫無瓜葛的魏二苟去冒一次險呢,倘若人與人之間都能相互關愛,推己及人,那又何必去需求什麼虛無縹緲的天堂呢?

“你決定了,不後悔?”黎叔兒語氣因為激動而有些顫抖。

“決定了,要是我回不來,叔兒,你也不要去救我們,您活下去,能幫到更多需要幫助的人,記住啊。”楊億摟著黎叔兒瘦骨嶙峋的肩膀,很明媚地一笑。

“叔兒沒看錯人,你果真是有著大慧根的才俊,去吧,叔兒在這裡等著你們,還有,記著,危難之際,撕開衣服……”黎叔兒話未說完,他們腳下的往生河河水突然漫了上來,淹沒了他們的腳面。

黎叔兒趕緊閉嘴,那河水才重又慢慢地撤去。

“別說了,叔兒,您要是洩露了天機,就算是能幫到我們,我們的肉身也會沉入河底,元神回來了也無法歸殼,到時候還是白忙活一場,呵呵”楊億捏了捏一臉戚容的黎叔兒的手臂,“叔兒,送我進枉界吧。”

黎叔兒沉重地點了點頭,突然伸手擊向楊億的後腦,楊億眼前一黑,跌倒在龜背上。

恍惚中,楊億感覺自己趴在了溼冷的硬物上,光滑,平坦,眼前還有規律地晃動著白色的影子。他努力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躺在一處越有一米來寬、完全由木板鋪成的棧橋上,橋下還傳來潺潺的流水聲。

楊億爬起來,定了定神,站在棧橋上四下觀察了一下,那棧橋橫架在一處崖壁之間,下面是深不可測的深淵,還不斷有嫋嫋的水汽升上來。

棧橋的兩側,是兩根兒臂粗的黑色鐵鏈,鐵鏈上,對應地懸掛著兩排白色的燈籠,發出灰白的光暈,想必剛才楊億感知到的那些白色的樣子就是這些微微晃動的燈籠造成的了。

那些燈籠的表面蒙的材質非常奇特,既非綢緞,又非麻紙絹帛,看著光滑細膩,紋理細密,一時之間竟看不出是何種材料。

楊億摸了一下手邊的一盞燈籠,裡面竟然傳出一陣似女人尖細嗓音的嚶嚶哭聲,嚇了他一跳,再不敢去觸碰其他燈籠。

好在接著那些詭異的燈籠發出的光芒,楊億看到棧橋的一端有一間覆蓋著厚厚的苫草的茅屋,如棋盤一樣的方格隔窗裡,隱隱有燈光現出,還投射出一個戴著一頂尖帽的傴僂的身影。

知道自己此時身處的是另一處枉界,那茅屋和裡面的人影自然不會是善類,對此,楊億是心知肚明,但此時此地,也只能硬著頭皮去探個究竟了。

打定主意,楊億再次將蒼老師小澤老師在腦子裡緬懷了一遍,待到體內丹田裡熱流滾滾以後,他便小心翼翼地朝那茅屋走了過去。

隨著楊億體內拙火定真氣越來越強,那些燈籠開始劇烈晃動起來,好像感知到了某種危險似的,這樣楊億更加對那鬼氣氤氳的茅屋充滿了恐懼,卻又不得不一步一步地向它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