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桑有些懵,說道。

“為什麼會因為那個婦人是清河郡人便是遷怒清河郡?”

“大概人都是這樣吧,門閥能成為門閥,畢竟還是有些錢,能用一些錢打消一件有可能發生的慘劇,怎麼想都是很划算的事情吧!”

“也許吧。”

由於路程安排的原因,使團畢竟不可能只是去往爛柯寺,沿路許多地方都要去的。寧缺便是與使團分開了,三人又重新選擇了道路,開始向著最近的齊國進發。

齊國偏處西南,是中原諸國裡一個不起眼的國家,都城自然無法與長安城比較,談不上雄偉,但卻顯得格外乾淨或者說清靜。

微黃的銀杏樹葉下,行人如織,臉上帶著平靜又或者可以說是麻木的神情,似乎街畔的美景和周遭每天發生的生活故事,對他們產生不了任何影響。

數千年來,齊國一直是西陵神殿的附屬國,道門在這裡的地位極高,街上偶有帶著神殿徽記的馬車經過,民眾遠遠看著,便會虔誠跪拜在道旁。

齊國又稱為離神最近的國度,民眾每天都會虔誠的祈禱,祈求者內心對生活的期望便是迴歸昊天,而對於生活的苦難早已沒有了感覺。

無論是悲還是喜,都不會在路人的臉上看見。或許這便是西陵神殿的追求,民眾放棄自我轉而只聽從神的號令。

城中有座白色的道殿,外圍華麗異常。金粉粉飾外圍,寶石環繞著鑲嵌。一輛馬車在寂靜的街道上駛過,頓時便是將路上那些白石板全都碾碎。

大黑馬精神抖擻的拉著那異常沉重的馬車,竟是還有餘力左看看右看看。馬車上左右坐著兩人,左邊那一襲青衫似乎快要睡著了。

右邊那青年神情沉重的打量著高聳的道殿,皺著的眉頭似乎在奇怪這座道殿的高度竟然是超過了齊國的皇宮。

這便是能看出,西陵神殿在這座國度到底擁有怎樣熏天的權勢。即使是強如書院,也從沒有過控制皇城的念頭,但是在這齊國,即使是皇位繼承也是要神殿點頭的。

在這座城無論是軍事還是經濟,一切都掌握在神殿的手裡。這個國家最尊貴的人並不是皇帝而是道殿裡的紅衣大神官。

寧缺沒有想過竟然還有這樣一個受到神殿完全控制的國家,也是無法想象這樣的一幕。在這個國家在神殿當值無疑是無比榮耀的,榮耀的另一作用便是過於驕傲。

當黑金色的馬車行至道殿前之時,中年神官攔住了他們。黑金色一直都是神殿才會用的顏色,並沒有哪個瘋子敢光明正大的用黑金色裝飾馬車。

於是中年神官的表情變得很溫和,說是溫和便是極端的溫和。齊國的神官向來都是地位高貴,他們話語冰冷便是溫和了。

但是那位神官的溫和比齊國神官意義上的溫和還要溫和一百倍,如春分拂面,不帶走一絲雲彩。

“諸位遠道前來所謂何事?”

這可能是這位西陵神官在齊國當神官的歲月裡第一次用了這麼多修飾詞來表達自己的友好,一般來說,若是沒有那輛黑金色馬車則只能收穫三個冷冰冰的字,“做什麼?”

寧缺看向了葉凡,中年神官的目光也看向了那個慵懶異常的年輕人。葉凡睜開睡眼朦朧的眼睛,看了看寧缺又看了看中年神官。

“求藥。”

“大人求什麼藥,敢問大人來自何處?”

中年神官的表情越發的卑微起來了,頭低的更下了。寧缺甚至懷疑若不是這平地是石板,這神官怕是要一頭栽進土裡。

葉凡就是有這樣的氣勢,說起瞎話來一點也不臉紅。這時,寧缺忽然想葉凡真正的出身,他來自知守觀。

這昊天世界,除了月輪國,和大唐之外,幾乎是所有被昊天神籠罩的地方都有昊天的信徒。天下最珍貴稀罕的東西自然是要奉獻給西陵神殿,而西陵神殿則要在這一堆的天材地寶之間挑選最好的哪一小許交到知守觀。

再由那小小的道觀將那天材地寶如同扔垃圾一般扔進一座道殿,那座道殿便是知守觀的藥殿。在那藥殿之中即使是珍貴的通天丸也是隨意的擺放在前殿的一個簡單的陳列架之上。

而葉凡正是來自於那知守觀,於是寧缺聽到葉凡字正腔圓又很隨意的說道。

“桃山對面,一座小道觀。”

幾乎是瞬間,那幾個神官與護殿騎士便是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頭深深的砸在陳列在石板的手背之上,朗聲道。

“恭迎大人!”

“恭迎大人!!”

中年神官的聲音有些顫抖,而這時已經有人飛快的跑向了道殿之中,將這個訊息通知了進去。

神官並沒有再提藥材的事情,因為只要是道觀裡的人。即使是齊國沒有的藥材,紅衣大神官也會派人加急搜尋,甚至引起戰爭也在所不惜。

神殿在信徒們的心裡便是如同光明一般的存在,而道觀在神殿心裡便是那道光明裡最純粹的那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