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熹扶住風悅的肩不讓她晃來晃去,風悅嘴中不停碎碎念,敖熹時不時附和她幾句,兩人就這麼站在一處,一黑一紅一高一矮一靜一動也分外和諧。

句容正好過來主院,老遠便見到風悅對敖熹拉拉扯扯,兩人看起來甚是親密,饒是他活了一把年紀,見多識廣,這麵皮還是不由的抽了抽,這是隨她父母了嗎?

風悅不知句容到來,敖熹卻是早就知道了,但也並沒有讓風悅收斂,任由她在人前對自己這麼親密,他們的關系龍族既已經人盡皆知,鳳族也不該一無所知才是。

敖熹想的長遠,風悅喜歡熱鬧,日後他要迎娶風悅,必要讓龍鳳兩族都來赴宴觀禮,以風悅的性子定然會歡喜。

“書兒,到為師這來。”

白玉書站在風格迥異的寬闊大殿上,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上首的人,那人不是別人,正是他的師傅,上一任寒水峰峰主徐賢。

“師傅……”

可是怎麼會?!師傅不是在上次屍兵圍攻觀瀾派時戰死了嗎?可眼見的他看起來比在寒水峰上年輕了許多,氣質也反差極大,往日梳的一絲不茍的頭發如今恣意披散在身後,白衣獵獵透著張狂,明明形象大不相同,但喚他書兒時又與從前一般無二。

所以這人到底是誰,還與季然有關聯,白玉書心裡已經相信了他就是師傅,但又不想相信,能讓季然這般,真實的師傅又會是怎樣的人?把親手養大的徒弟變成這般不人不鬼樣子的人?能揮揮手就滅掉自己門派的人?視萬千性命如草芥的人?

白玉書突然不敢想了,一旁的季然倒是先開口了,“主人,想必少主是見您死而複生大喜過望,才一時反應不及。”

徐賢揮揮手,季然便弓著腰緩緩退了出去。

“怎麼?不敢認我?”

白玉書嘴唇囁嚅了幾下,還是說出了那兩個字,“師傅。”

徐賢笑了,平淡無奇的面孔因這笑意泛起奇異的親和力,讓白玉書忍不住向他靠近幾步。

“師傅,你為何……你究竟是誰?”

白玉書有千言萬語想問,最終還是隻問出這一句話。

“我自然是你師傅,無論觀瀾派還是寒水峰都不過是一個落腳地罷了,你不必介懷。”

他口中輕飄飄的落腳地卻是白玉書這一生最為眷戀的家,“那我?”

徐賢坐回寬大的座椅中,“你是我選中的接班人啊,我唯一的徒弟,浮雲島唯一的少主。”

白玉書呼吸加重,“那季然?”

“他不過是一條狗而已,況且他不叫季然,他是不思,你只需記得他是一個可以隨時為你赴死的屬下,而不是什麼師弟。”

他笑著說出這般殘忍的話,從前的師傅絕不會這樣說,他會慈愛地看著他們,指點他們修煉,甚至塞給他們糖果,而不是這樣殘酷冷血得輕描淡寫的人。

“恕徒兒不孝,徒兒不能當這少主!”

“哦?為何不能?你看看你的樣子,謙謙君子美玉無瑕,這一切都是我給你的,甚至你視若珍寶的寒水峰也不過是我為你編織的鏡花水月,浮雲島名下的産業遍佈此界的每一塊陸地每一片海洋,你若願意我甚至可以讓你成為這一界之主,你說可好?”

白玉書聽得他說的,心如刀絞,原來,這就是他的師傅。

生而為人,白玉書有自己堅定的信仰,說來還要感謝寒水峰上的那個徐賢,是他讓自己成長為如今的自己,那個徐賢才是自己真正的師傅,而不是眼前這人。

白玉書心意已決,“徒兒不願!”

“唉,怎麼如此固執,尚不及小時可愛。”

白玉書的意識中留下這最後一句話,而後便沉睡到夢境裡,再一無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