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裡,老張頭縮在被子裡,瘦的不成樣子,呼吸微弱,臉色也不咋好,整個臉上的肌肉垮垮的,一瞅就是脫相了。

聽到有人進來,老張頭睜開了眼睛,然後又直接閉上。

他身上裹著的被子都打鐵了(包漿),散發著一股怪味兒,聞著噁心。

“張爺,我給你瞧瞧啊?”

老張頭又看了眼孫傳武,然後緩緩的伸出了胳膊。

孫傳武往手腕上一搭,沉默了幾秒鐘,然後點了點頭。

“張爺,我先走了啊,你好好吃飯哈。”

老張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出了屋子,孫傳武從房簷上抓了一把雪,兩隻手搓了搓,然後甩了兩下。

接過村長遞過來的煙,孫傳武先給村長點上。

“咋樣傳武,還有多少日子?”

“也就這兩天的事兒了,後天上午十點多吧。”

村長有些傷感的嘆了口氣:“哎,可憐,晌午飯吃不上了。”

孫傳武看了眼村長,這爺們兒心腸確實好使,幾個村兒誰見了都得說聲好人。

“傳武啊,那啥,到時候還是按照老規矩走唄?”

孫傳武點了點頭:“嗯,按照老規矩走。”

像是這種無兒無女的,一般孫傳武和老爺子就是白忙活。

大隊出錢買壽材,然後孫爺跟著選墓地,然後主持下葬。

甚至有些時候,大隊拿不出錢,要麼幹部墊上,要麼就是老孫頭自己墊上。

也沒有三天那一說,當天要走,當天就埋了。

要是時間不趕趟,就多停一晚上。

基本都是薄皮棺材,大隊也沒那麼多閒錢。

“那行,麻煩你了傳武。”

孫傳武擺了擺手,這是積德行善的事兒,本身這事兒他也得接著。

“沒啥麻煩的叔,等後天我再過來,後天一早你就找人挖坑就行。”

“壽衣啥的到時候我出了,也不用大隊出錢了。”

村長愣了愣,說道:“謝謝你了傳武。”

孫傳武擺了擺手,騎著腳踏車馱著康凱就回了家。

今年開河挺早,這才暖和了幾天,六隊兒這邊的河都開了縫了。

冰面上喀喀喀的一頓作響,聲音不小。

開河沒有開江壯觀,孫傳武看過幾次開江,那動靜,就跟打雷一樣,冰碴子滿天飛。

兩岸的柳樹也明顯的有些發綠,不是長了嫩芽,是樹皮能看出來有些許生機。

不少人拉著牛車往地裡運牛糞,孫傳武和康凱剛到了家,老爺子就趕忙招呼孫傳武。

“傳武啊,你去隔壁鎮子出趟活。”

孫傳武停了車:“多大歲數啊爺?”

老爺子嘆了口氣:“哎,八歲,讓豬啃死了。”

孫傳武頭皮一陣發麻:“啥?讓豬啃死了?”

老爺子點了點頭:“嗯呢,剛打的電話,說孩子讓豬啃死了,身子就剩一半兒了,讓你去瞅瞅看看能不能縫上。”

“他家不咋富裕,別要的太狠。”